田斯斯看路凯腮帮子塞满了食物，像极了囤积过冬口粮的像松鼠，仍不住微笑着给他递了一张纸巾：“好吃你就慢慢吃，又没人和你抢。”
“唔！好！”
路凯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点头道，两只黑亮的大眼睛闪闪发光，简直乐不可支，要不是转头看到了凑近的直播镜头，他可能还会海吃海喝下去。镜头一过来，路凯就开心地冲摄影师大头招了招手：“来来来！这里是凯凯吃播，我一定要向大家安利这一道厚切海鲈鱼……”田斯斯倒是对路凯的耍宝喜闻乐见，转回头，收起唇角宠溺的微笑，艰难地用左手扶住小碗，而后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她前脚刚把汤碗挪回来坐稳，韩潭后脚就把她面前的那一小份厚切海鲈鱼挪走了，田斯斯不明就里地睁大眼侧过脸：？我就打碗汤的工夫，他这是做什么？该不会突发奇想想吃人类的食物了吧？韩潭没有看她，端坐身子一手执刀一手执叉，开始一脸专注地切割肥美的海鲈鱼块，修长的指尖用力精准又迅速，好似一位外科名医正在进行一场大手术。同一时间，路凯还在向着直播镜头介绍：“你们看着金黄酥脆的外表，一刀下去都有声音的，你们听，是不是滋滋作响？”
“再看这下面的鱼肉啊！雪白雪白，丝丝分明，啧啧啧！”
直将直播间里的观察团都说自己饿了，路凯才抬起手背擦擦唇角，冲着镜头“嘿嘿”一笑：“想吃啊？哈哈，偏不给你们！这是我哒！”
霎时间，整个直播间飘满了“好可爱！”
“让他吃！”
之类的尖叫弹幕，就在路凯端着盘子笑得得意洋洋地时候，一条飞快掠过的弹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凯凯快别吃了！看你后面，你姐就要被抢走了！】路凯一惊，连忙回头一瞧。只见韩潭正把盛有厚切海鲈鱼的碟子推回到田斯斯面前：“我不吃，你吃。”
田斯斯面朝着那个盘子眨眨眼，愣住了。路凯努力地从田斯斯身侧探头一看，这才发现，白瓷碟子里的海鲈鱼已经被仔细地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每一块都是适合一口吃下的食用量，看得他也愣在了当场。田斯斯一直都知道韩潭并非常人，他的行事逻辑和心思也都与常人不同，有时候甚至只是单纯得为了有趣就会去做某件事，但她还没想现在一样丈二摸不着头脑过：“你这是……做什么啊？”
“按照餐桌礼仪，帮你切鱼肉。”
韩潭的语气中满是理所当然。“不……可是，为什么啊？”
餐桌礼仪归餐桌礼仪，韩潭有时是挺绅士的没错，可现在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西餐厅，自己也不是不会用刀叉啊？“你不是手不方便么？”
韩潭反问了一句，下巴和侧移的目光一同点了点田斯斯的左手，带来点小心翼翼的味道。田斯斯一怔，左手微微缩起按在桌边，食指关节上的那个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确实影响了自己用刀，韩潭就是注意到这一点，才会帮忙切菜炒菜。一想到他的下厨手法明显也是三脚猫，再看看面前切得仔细的鱼肉，田斯斯就觉得心头微暖，便抬眼对上他的双眼道：“谢谢你，我的手真不碍事。”
“是么？”
韩潭不置可否地低声问了一句，又不安地瞟了一眼她的左手，眼底有暗红波纹微微涌动：“明明伤口还没长好……”他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缠住田斯斯的左手食指，让她心跳漏了一拍才垂下手转回脸，一边低头用叉子叉了一块鱼肉，一边垂眼暗自疑惑：那种眼神到底算是什么？是关心，还是其他更为危险的、而自己又一无所知的东西？但此时此刻，韩潭无疑是体贴的。田斯斯眼角的余光一瞥到镜头和怔楞的路凯就明白了过来，她咽下鱼肉，又看向韩潭道：“不是我自夸，真的很好吃，你……不尝尝看吗？”
什么笨蛋问题？田斯斯边问边在心里吐槽自己：韩潭这样的人，什么大厨做的菜吃不到？连那些食物他都不想尝试，就更不要说是自己做的菜了！他要是想吃的话，刚才在帮忙切鱼肉的时候，早就可以吃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在镜头的逼视下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还悄悄将一丝真心的期待藏在礼貌地邀请之下。万一呢？万一有那种可能呢？就像他愿意配合自己演戏一样，就像他会喝自己煮的可可牛奶一样。田斯斯决定再尝试着说服韩潭一次，最不济也不过是他喝他的，自己吃自己的，大家仍旧是表面上的契约关系。她是这样想的，而推过碟子的指尖和微微发颤的眼睫似乎都在将那一丝期待无限扩大。韩潭先是错愕地抬起上眼皮，而后快速扫了一眼周围，才转回来平静地和田斯斯对视，他的眼瞳幽深如深海，再怎么平静，似乎都有洋流在海平面之下打转。田斯斯最受不了他这种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就在她即将因为面上的营业微笑绷不住而转回脸的时候，她听到了韩潭的声音：“我试试？”
“诶？”
田斯斯整个人都石化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等她僵硬地动了动眼珠，重新看向韩潭的脸时，却又在他的唇边捕捉到了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就在田斯斯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的时候，韩潭面上的笑意有深了几分，他用下巴点了点那碟子里的海鲈鱼肉，而后稍稍抬起指尖一指自己唇畔：“你确定？”
太不对劲了！田斯斯心头一紧，一手猛地捏紧叉子，另一只左手则干脆从桌边滑了下去，她的眼瞳一阵地震：韩潭这个手势的意思……是让自己喂他吃？她心念一阵急转，耳根微微发热，眼角余光开始乱瞟，就是不往韩潭身上招呼，他是真的看出了自己心思，还是觉得有趣想耍自己玩呢？无论是哪一种，田斯斯都隐约觉得，不能就这么顺了他的意！她抿住唇，看似殷勤，实则慌乱地起身伸手盛了一碗鱼汤，微笑着递到韩潭面前：“你不是吃不惯这些吗？那就尝一尝鱼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