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的VVIP病房大小几乎和一间公寓相仿,进门转弯就有干湿分离的洗手间,穿过走廊往里,左手边是靠窗的病床,右手边是客厅和餐厅。正对房门的窗子挨着电视墙,窗下摆着一张贵妃榻,头部和病床相距不远,是给陪护的亲人或是护工用的。此刻,田斯斯请来的护工余阿姨并不在病房里,王文就歪在贵妃榻上玩手机,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就是闭着眼、面无血色的陈文娟。田斯斯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中立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步上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录完节目才过来,已经不知道比王文晚了多少,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真的在这里碰见了,她还是忍不住嫌恶地皱起眉头。“嘘!”
王文收起手机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病床:“伯母的麻醉还没过呢,你让她好好睡一会儿。”
这下倒是自己的不是了,田斯斯轻声嗤笑一下换了一个话题:“余阿姨呢?”
“余阿姨太辛苦了,我让她回去休息一天。”
瞧瞧他多会做人啊,偏偏在陈文娟抢救这一天让护工回去休息换成自己来照顾,让别人瞧见了,八成都会以为他才是陈文娟亲生的呢!田斯斯双手抱臂,冷眼看着他:“王文,你支开余阿姨,又特意换了病房,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看自己慌慌张张地冲进啦?还是为了用陈文娟要挟自己?他还真是煞费苦心!“病房不是你换的吗?”
王文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实际上我也没做什么啊!我也是担心伯母才来的,你看伯母不是好好的嘛?”
难道病房真不是他换的?田斯斯皱起眉头惊疑不定地看着王文。王文抬手撩了一下大背头,一脸关切地回望着她,神情之真切,恐怕可以摘得今年星光奖的最佳新人奖了。或许他确实没做什么影响陈文娟治疗的事,可他左一口“伯母”,右一声“田田”的样子实在让人恶心。田斯斯连一眼都看不下去,抬手一指门口:“少废话,现在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可以回去了!”
“诶?”
王文一愣,又看了看病床上的陈文娟道:“可是伯母还没醒啊。”
“我妈有没有醒过来,关你什么事?”
“不,不是啊田田,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伯母之前那么关心我们……”争执不休的二人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直至病床上陈文娟的痛哼声打断了王文的话。“妈?”
田斯斯一惊,绕开王文径直走到床前,探身看去:“妈,你怎么了?”
“咳咳,唔……”陈文娟艰难地睁开双眼,眼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对上焦:“斯斯?唔…你…来了啊?还有…小文?”
她面上还罩着氧气面罩,说话的声音即便凑近了听也十分模糊,田斯斯听完便选择性忽略掉她的后半句,眼眶微红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对啊!妈妈,是我啊!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边说边伸出另一只手按了床头的护理铃。王文也猛地站起身靠过来,双手按在陈文娟床边:“对,伯母,是我,我是小文啊!”
陈文娟点头又摇头,浑浊的瞳孔却在看到二人一同出现在病床边上时候,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唔…你也…来了啊?”
说着,将另一只手伸向了王文。王文抬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又前倾身子双手紧握住陈文娟的手,涨红了脸道:“是我是我!伯母你没事就好!”
田斯斯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身子还因为王文探过来而往床头柜挪了挪,努力和他拉开距离。“呵呵…傻孩子,”陈文娟眼角微弯带上了笑意,语声也渐渐清晰稳定起来:“我没事,在,在看到斯斯办婚礼之前,咳咳,我不会有事的。”
刚刚挪开身子的田斯斯鼻尖一阵酸涩,慌忙将别过脸看向了墙边,上一世就是因为陈文娟的这句话,她答应了王文的求婚,急匆匆地和他领了证。多好笑,当时的她那么信任王文将自己的财务状况和盘托出,却没和他做婚前财产公证、没办婚礼,就隐婚了。不难想象,自己“意外”坠楼之后,身为她经纪人和丈夫的王文,立刻会获得她的所有财产。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没想到时过境迁,她又从陈文娟口中听到了这句话,实在是莫大的讽刺。病床上的陈文娟没有注意到田斯斯的异样,一手拉着她,一手拉过王文,想要将二人的手重叠在一起:“咳咳,你,你们俩啊,一定要好好的。”
田斯斯察觉到她的意图,指尖一缩,想要将手抽回来又顿了顿,要是自己这么做,陈文娟一定会困惑地问她原因。自己和王文虽然分手了,但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陈文娟,而她现在大病未愈,恐怕受不了刺激。田斯斯秀眉紧锁,指尖僵在半空中,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诶?斯斯,咳咳,你怎么了?”
就在陈文娟用力拽过她的手发现拽不动而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护士推开了:“陈文娟女士?”
“她醒了!”
田斯斯心头一喜,连忙抽出手朝护士招了招:“麻烦请医生来看一下。”
“好的。”
护士将小推车一推进来就回头看了病房门口一眼:“白主任,病人醒了。”
紧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就是白川和另外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生,二人一同和田斯斯打了招呼。田斯斯心下大定,一面往外走一面瞪了王文一眼,从后槽牙间挤出一丝声音:“还不快出来,你挡住医生的路了!”
王文尴尬地一点头,转脸又关心了陈文娟几句,这才松开她的手往外走。没走开几步,他就被田斯斯推过来的小推车“不小心”刮擦了一下,而后被迫步步后退,直至退出陈文娟的病房。田斯斯绕过小推车,一手拉住门把手,脚步随着王文的后退而缓缓向前迈进,“啪嗒”一声轻响,她将门在身后合上,冷眼盯着王文:“你以后别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