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监控被动了手脚？”
徐策惊怒交加，差点没在酒店走廊里高喊起来。好不容易压住了声音，又说了几句，他面色难看地挂掉了电话，转向韩潭道：“韩总，电梯里的监控有遮挡，根本看不清，走廊这的监控也被人抹掉了，需要时间修复……”“多久？”
“三天。”
“一天之内搞定。”
“是。”
徐策清楚韩潭说一不二的脾气，如果酒店管理方三天之内不拿出监控录像来，韩潭身后的德古拉集团也不介意收购一家平平无奇的度假酒店。韩潭没再说话，而是抬手推开了装得半满的小推车，四角上小小的车轮一滑开，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地毯，其中一角轮子滑过的地方有一道明显的划痕。那是韩潭不久之前推了一把小推车留下的。他直起身，用脚尖点了点那道划痕：“去试验一下，看这车里能装下多重的人。”
“韩总您的意思是……”“那个酒店女员工还有帮手，应该是个男的，”韩潭伸手拿过徐策随身带的笔记本，一面“刷刷刷”在纸上画下一副肖像，一面道：“这么晚了也不是更换床单被套的时间，你先让她们查一下有没有两个人推车结伴上电梯。”
徐策会意，接过本子一看，上面画了一个身量不高、长相普通的女员工，带着口罩，绑着凌乱的马尾辫，看年纪大约三十出头。他拍了照片传给安保部门，又道：“可是韩总，你不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吗？”
徐策扶了一把眼镜，总感觉在一楼大厅见过这人。“不觉得，”韩潭正要往屋内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又回头对他道：“哦，我差点忘了，你对人脸过目不忘。”
“哈哈，老祖宗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把我捡回来的吗？”
徐策隐藏在眼镜后的双眼泛起一丝笑意，斯文中透着狡猾。“行啊，那你去找找看，找到了延长带薪年假。”
韩潭无所谓地一耸肩。“那倒不用，你乐意给我延长年假，老祖宗可不乐意，”徐策唇角翘得更高了：“不如给我涨一涨薪水？”
“你找到了再涨。”
“好嘞！”
徐策握紧笔记本一收手臂，正要脚底抹油开溜的时候，他的视线又忍不住朝韩潭房内一斜：“不过韩总，他们用小推车送你房里的到底是谁啊？”
“你不是猜得到么？”
韩潭冷笑地反问了一句：“猜得到就别瞎问。”
徐策跟了他十几年，与其说是上下级，不如说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这点事都看不出来，那真是枉费德古拉家族对他的栽培。他说完话进屋关门，就在房门即将合拢的前一瞬，他又猛地拉住了门把手，冲着还在门口思索地徐策道：“这件事不用告诉老祖宗。”
徐策愣了一下，而后咧开嘴，缓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懂了。”
田斯斯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打在天花板上，她花了几秒钟才确认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身上还穿着崭新的病号服。什么情况？自己昨天不是……她转了转脖子，感觉喉咙有些发痒，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这种感觉不同于喝醉酒那总走路带飘，也不同于昨天那种夹杂着燥热，总之就是让人极为不适。田斯斯想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按护士铃，却感觉手边一紧，不由得困惑地转过眼，待得看清手边的景象之后，她浑身就是一僵。在她的右手边仅仅隔着一层薄被的地方，韩潭以手作枕侧脸趴着，他双目紧闭，睡得正香。田斯斯眨了眨朦胧的睡眼，感觉十分新奇，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韩潭的睡脸。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不用睡觉的，真应该趁这个机会拍张照，以后好当作把柄，看他还认不认自己说过的话。带着好奇和一点可言说的坏心思，田斯斯停下右手的动作，将身子重心悄悄侧向右边，直至侧脸挪到了枕头边缘。这样一来，她就能看到韩潭的整张脸了。蓝白条纹被套被压在他的冷白皮之下，更衬托得他脸白近乎于透明，好像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尊会呼吸的古希腊雕像。他额前微卷的碎发落到了一侧，露出高耸的眉峰和笔挺的鼻梁，隐在二者阴影下的眼睛因为紧闭着，便少了许多往日的冷峻。他呼吸均匀绵长，身上还残留着清淡的酒气和海洋气息，薄薄的眼皮和微卷的长睫毛遮住双眼，看起来竟然有些乖巧，只可惜这些遮盖不住他眼下青灰色的阴影。田斯斯目光顿了一下，心想他不会一晚上没睡吧？难道是为了照顾自己？他有那么好心吗？不会趁机揩油吧？等等，自己的病号服是谁给换的？心中的小问号一个接一个冒起来，疑惑的她正想拉起被子查看一下的时候，睡在床边的那人鼻翼微动，发出一句带着气声的疑问：“看够了么？”
话尾还带着半睡半醒的气泡音，像是梦中的呓语，可是说话的人已经开始转醒。田斯斯惊讶地一缩脖子，睁大了凤眼，恰好和韩潭缓缓睁开的眼眸对了个正着。他眼中的倦意正在褪去，像是明媚阳光下的湖泊，浓雾散开，显露出原本平静的湖面，湖水还在光晕中荡漾着微波。这种平静和他往常那种无波无澜的神情有点相似，但田斯斯隐约觉得这又是一个新奇的神情。她在对视中怔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应该要解释一下，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声音却是哑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嗓子不舒服还是有些紧张。“你…咳咳，嘶，你瞎说什么呢？”
她又往枕头后方缩了缩身子，咽了一下口水缓解喉咙口的痛感，而后继续矢口否认：“我就看了一下，才没看那么久呢！”
“就一下？”
韩潭轻扬一侧眉头，缓缓在床边摆正脑袋，点了点头，将下巴埋在被单之间，惫懒地坏笑一下：“行，你说一下就一下吧。”
这人怎么总喜欢跟自己打机锋呢？田斯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无奈嗓子像是吞了刀子一般越来越痛，一时之间连还嘴的话都吐不出来。韩潭神色一变，收回手臂支起身子，看到她一脸不适地按着嗓子道：“现在知道生病难受了？”
生病？田斯斯诧异地看着他，不是因为昨天那药的后遗症吗？难道说……自己是昨晚上泡冷水浴泡得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