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御的脸色沉冷得可怕,“桑浅浅,别人让你跪你就跪吗?你桑家大小姐的气势,去哪儿了?”
桑浅浅有点懵,她,她啥时候跪了,沈寒御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她看了眼沈寒御的脸色,小心翼翼解释,“我没有跪,我只是想看看沈叔叔的伤......” 沈寒御微怔,女孩的神情,的确很正常,没有哭过,眼睛也没有红。 看来,是他关心则乱了。 他转向沈绍丰,脸色总算缓和些许:“爸怎么突然让她看伤?”
明明他已然给沈绍丰安排了家庭医生,每个月都会上门两次,来给沈绍丰做全面的身体检查,看伤这事,该轮不到桑浅浅来做。 沈绍丰此刻的心情,可谓难以言说。 老话都说女大不中留,他这个儿子,好嘛,看到心爱的姑娘,连他这个老子,都成了“别人”。 他瞪了眼沈寒御,没好气道:“故意为难桑小姐,想看看她医术如何,不行?”
“没有没有,沈叔叔没有为难我,是我主动提出,要给沈叔叔看伤的。”
桑浅浅忙解释,“沈叔叔说他这么多年都是坐轮椅,我想看看沈叔叔的伤处,适不适合安装义肢。”
佣人恰在这时候,端着几碗甜点进来,是精心炖制的冰糖燕窝。 沈家没有吃燕窝的习惯。 但沈寒御记得,当年沈绍丰带着他和夏思彤父女,初次去桑家登门拜访时,桑家招待他们的甜点,就是冰糖燕窝。 沈寒御深深看了眼沈绍丰,好像,他是真的错怪他父亲了。 他抿唇,低声道歉,“是我误会了。”
沈绍丰懒得理儿子,和蔼地笑着招呼桑浅浅:“桑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再治疗不迟。”
转头对沈寒御却绷着脸:“宵夜没有你的份。”
沈寒御:“......” 也行,反正他也不爱吃。 桑浅浅其实也没想到,这次见沈绍丰,会和她想象的大不一样。 沈绍丰对她堪称和颜悦色,他问起她父亲桑鹏程,问起她这些年的生活,也问起桑家而今的发展,似乎很是感慨。 他甚至还放低姿态,对桑浅浅道歉,说当年误会了桑家,还说,有机会的话,很想再见见桑鹏程。 后来聊着聊着,桑浅浅得知他始终没安装过义肢,提出看看他的伤。 毕竟桑家现在的医疗产业里,有一块就是医疗器械,假肢类也在其中,多复杂的情况,也是可以有相应解决方案的。 谁知,这还没检查,沈寒御就来了...... 夏思彤进屋时,看到的,就是沈绍丰热情地招呼桑浅浅吃东西的一幕。 她僵住,脸色微变,沈绍丰叫她:“思彤,过来吃宵夜。”
沈绍丰说话时,满脸笑意。 但这笑意,明显和她无关,是因为桑浅浅。 夏思彤进屋坐下,目光落在燕窝羹上,眼里闪过一抹冷色。 桑浅浅还真是好本事,竟是让沈叔叔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等简单吃过夜宵,沈寒御带着桑浅浅上楼后。 沈绍丰的目光落在脸色甚是难看的夏思彤脸上,微微叹了口气。 “思彤,我知道你对你寒御哥的心思。”
他似有所感,语重心长道,“可是你也看到了,三年前,我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撮合你和他的话,他就搬去御溪台,再也没回来住过。”
夏思彤无父无母,沈家搬到御水湾后,沈绍丰让夏思彤也搬了过来。 三年前,夏思彤二十岁生日,满心期待着能跟沈寒御一起过。 可沈寒御却去了桑浅浅的墓地,很晚才回来。 夏思彤哭着质问沈寒御,将她放在何地。 也就是那一晚,沈绍丰和沈寒御才知道,夏思彤喜欢沈寒御,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沈寒御冷漠地拒绝了她,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夏思彤哭得不可自抑。 沈绍丰到底看不下去,帮着夏思彤多说了几句,“桑浅浅人都死了,你还能一直不恋爱不结婚,守着个死人过一辈子?思彤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互相都知根知底,跟你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当初你夏叔叔还在时,我们还打算以后结为亲家,亲上加亲......” 沈寒御看着他,目光幽暗,暗得沈绍丰都心下微惊。 “这种心思,您以后最好不要再有。”
他冷冷丢下这句话,连夜搬去了御溪台,此后,每隔一周才会回来探望,三年来,从未改变。 夏思彤去找他,十次倒有九次进不了门,然而她仍是乐此不疲。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没准,自己这个儿子真的哪天就回心转意。 可眼下,既然桑浅浅还活着,沈绍丰闭着眼睛,也能猜出这结局。 夏思彤注定会是痴心空付。 “思彤,过去那些事,就彻底放下,算了吧。”
沈绍丰看着夏思彤的眼神温和,又带了心疼抱愧之意。 她到底是故人知交之女,可惜,感情的事,任谁都不能勉强。 夏思彤咬唇,“沈叔叔,他早晚会回来的。”
“寒御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认准的人和事,轻易绝不会改变。”
沈绍丰苦心相劝,“思彤,你也年纪不小了,就别在寒御身上浪费时间了,比他好比他优秀的人,多的是。叔叔答应你......” 夏思彤猛地站起身,“沈叔叔,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
沈绍丰望着夏思彤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半晌,长长叹息。 ...... 桑浅浅脚步很轻地下楼时,客厅里只有沈绍丰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坐着,脚边趴着只小狗在睡觉。 一人一狗,看着甚是寂寥。 “治疗这就结束了?”
沈绍丰见她下来,忙道,“桑小姐再坐会儿,等会儿寒御醒了让他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也方便。”
桑浅浅替沈绍丰查看了旧伤,“安装义肢的事,我会帮您留心的,有消息了就告诉您。”
她说完便走,沈绍丰想要联系司机送她,都来不及。 他坐着轮椅不方便,追出去时,桑浅浅已然穿过花园,快要出大门了。 “桑小姐,路上注意安全。”
沈绍丰只来得及叮嘱一声。
桑浅浅遥遥躬了躬身,出了沈家别墅。 她没有叫车,而是,沿着外头的林荫道,一路朝着以前的桑家别墅走去。 这里,到底是她曾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一朝重回旧地,桑浅浅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