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除开各主子院里的,姜妩几乎审完了府内所有下人。
原本只有当家主母才有这种权利,姜妩如此横行无忌,是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若是换了以前,老夫人早就派人过去对姜妩掌嘴。 汪妙嫣眼尾微挑,含着轻蔑,“她该不会以为,仅凭这些东西,就能够翻盘吧?”这么大张旗鼓的查案,把自己的行迹全部暴露于敌人眼底,不过是蠢货一个。 汪妙嫣见老夫人还沉着脸,温声安抚她,“姑祖母莫生气,任她再如何猖狂,也不过就剩这两日好活了。”
“话虽如此,可到底夜长梦多,居然能让姜妩苟活到现在,上次派去的人非但没能成功杀了她,还害得咱们惹一身骚。”
想起上回的事,汪妙嫣心绪也有些烦乱。 “你说,到底是谁在寿宴上投的毒?”
寂静中,老夫人鬼使神差的开口。
旁边的白嬷嬷背脊不自然的僵硬,只是无人注意到她。 汪妙嫣心尖狠狠一跳,眼中暗藏警惕与阴冷,不露声色盯着老夫人看了片刻,强颜欢笑道:“姑祖母何出此言,除了姜妩会破坏您的寿宴还能有谁?您不是也一直觉得是她吗?”“她虽歹毒,可也不是傻子,就算存了怨恨要报复我,也不至于用如此愚蠢的手段。”
老夫人相当精明,早就察觉到了下毒未必是姜妩做的,她挑在什么时候下毒不好,偏选在寿宴这么惹眼的地方,实在违背常理。 “别被我逮到真凶,否则不管是谁,我照样将他抽筋扒皮,千刀万剐。”
老夫人冷笑着,昏黄烛光映照她苍老面容,显得阴森可怖。
汪妙嫣脸上连笑都挤不出了,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老夫人沉浸在思绪里,并没有察觉到身边两个人的异样,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是不是她做的已经不重要了,这个罪名必须扣在她头上。”“沈缚平日看起来对姜妩不甚在意,没想到真出了事,他连圣意都敢忤逆。不除掉她,你以后哪还有站的地方?”
“多谢姑祖母为嫣儿考虑,天色不早,嫣儿就先下去了。”
汪妙嫣心神不宁的向老夫人告退后,并没有回房歇息,她出了院子,去往僻静无人的花园假山后,见了在此等候她已久的一个人。 身着夜行服的男人浑身隐匿在黑暗里,低低和汪妙嫣说着些什么。 从他口中得知姜妩找到了扬州商人时,汪妙嫣神色剧变。 男人微弯着腰恭恭敬敬:“您必须要尽快做出选择,否则等到明日,一切就来不及了。”
“扬州来京城的官道一共三条,只要兵分三路人马,必能赶在黎明之前将人灭口。”
汪妙嫣没理会男人的提议,却忽然问:“姜妩没有察觉你在监视她?”
“应该没有,您是在担心……” 汪妙嫣眸底闪过一丝淬了毒的寒光,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没什么,这件事我自会去办,今夜我就派人出城,看来姜妩的阴谋又要落空了。”
汪妙嫣嗤笑,“到底是个蠢货,连计划泄露了都不知道。”
两人低声交谈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假山的另一边,有人藏在暗处,将他们谈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我让你在姜妩身边查陈兴业的线索,你查到什么没有?”
汪妙嫣最担忧的始终是陈兴业,按理她给陈兴业下了剧毒,他不该还活着,怕就怕姜妩万一救回了他,一旦让他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点了点头,“姜妩瞒的很紧,但还是被我找到了一丝端倪,我发现她身边除了红莺,似还有一位其他亲信,很可能知道陈兴业的下落。”汪妙嫣面露凶相,近乎是凶狠的逼问:“谁?”
“长墨院的一个三等丫鬟,秋月,行迹十分可疑,经常出入姜妩的住处不说,还总鬼鬼祟祟出府,去一些七拐八绕的偏僻巷子,她很谨慎,每次跟踪的人都被她甩开了。后来我趁她不在搜过她的房间,找到了一些密信,信写的很隐晦,像暗有所指。”
为了不让秋月发现异样,他没能将信带出来。 姜妩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这些手段在他面前全是漏洞。 红莺不能单独出府,而姜妩外出又会引来太大动静,左思右想,只有这个秋月能藏在背后帮姜处理陈兴业的事。 只要跟着她,一定能找到陈兴业的下落! 然而汪妙嫣却道:“罢了,这件事暂且搁置一边,眼下杀了姜妩找来的人最重要。既然派去跟踪那婢子的人已经被察觉,就把人撤回来,免得打草惊蛇,待两日后除掉姜妩,不怕找不到陈兴业。”
“是。”
谈完这些,汪妙嫣浅笑着对他道:“多谢这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不管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汪家一定满足,包括你想脱离沈缚,自立门户。”
男人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声音微哑:“我什么也不想要……” 他最想要的,就在眼前,却永远不能得到。 若离开国公府,他就无法帮到她了。 “当年若不是您,我早就饿死在乞丐窝里,愿一生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当年之恩。”
汪妙嫣不置可否的挑眉,夹杂微不可见的讥讽,依然笑面春风,“那我便先走了,其他事就有劳你了。”
她眼尾不经意的朝假山另一边扫去,那里一道身影正悄然无声离去,她不动声色地勾起红唇。 贴身丫鬟替她掌灯,心里有很多不解却不敢问,小姐一向养尊处优,怎么可能会去乞丐窝那种低贱的地方? 深更半夜,汪妙嫣派去的人出城。 姜妩房里仍未熄灯,她坐在软塌小几边琢磨一盘棋,似在等着什么。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秋月匆匆而入,禀报窃听到的所有消息:“如您所料,汪妙嫣的确一直在监视您的动向,她已经准备派人去刺杀您要接入京的证人了。”
红莺大喜,激动得难以抑制,“主子,她这不是正中您的圈套?咱们正好给她来个瓮中捉鳖!看到时她还怎么撇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