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白青梅却不见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失踪?“你怎么没去报警?”
宋舜瑾毕竟谨慎一些,抽丝剥茧地询问着一些信息。白恺年神色凄惶,“怎么没报?我当天中午,就去当地的公安局报警,民警随着我一同到了大湾村,可大湾村的村民们就跟商量好的一样,咬死了青梅自己走了,还倒打一耙说我有精神病。我竭力反驳,一时失手打伤了人,大湾村的村民要把我绑起来烧死,是村长站出来主持大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民警认定了是我闹事,无论我再怎么求他们,他们都不愿意出警。”
宋娇娇跟宋舜瑾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这荒唐离奇的事情,让宋娇娇想起了上辈子她临死前的经历,被拐卖给王大壮后,她不是没有逃过,她逃过很多次,每一次,无一例外,全都被抓了回来,然后面临的就是一顿暴打。逃不出去,复杂陌生的地形环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人祸。那个村子太穷了,同村的姑娘都嫁去了外地,换取高额的彩礼,再加上重男轻女,儿子越生越多,越多就越找不着媳妇,成了死循环,于是他们就花钱从外面买。买来的媳妇是他们所有人都要提防的对象,谁也不能保证,以后自己家儿子买来的媳妇不跑,不齐心协力把人看的严实点,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有甚者,那些被买来的媳妇,生完孩子,接受现实后,还会反过来劝解新被拐的姑娘。她记得很清楚,在她又一次因为逃跑,被打的伤痕累累的时候,那个邻居家的媳妇睁着一双空洞麻木的眼睛,像背诵台词一样,劝说着她:“女人这一辈子,生下来就只有一个任务,帮男人传宗接代,咱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给谁生不是生呢?跟谁过不是过呢?与其被他们打死,死在这山沟沟里,连个祭奠的家人都没有,倒不如安安生生地过一天是一天,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妹子?”
这一口正宗的普通话,说出这番陈词滥调,简直就是最大的讽刺。谁给女人安排的任务?凭什么女人就一定得生孩子?她自己的肚子,只能是因为她想生,而不是因为她应该生。可看着对方被打瞎了一只的眼睛,以及遍布烧伤、烫伤的身体,她嗓子就跟堵了棉花一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抨击对方观念的话。被拐卖的妇女,所遭受的身体跟精神上的折磨,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总有一些黑暗在肆无忌惮地蔓延着。见宋娇娇沉默着,脸色难看,白恺年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毕竟是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人家不愿意为了他们以身涉险,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但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白青梅就是他的命,没了命,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跟最在意的人相比,骨气跟尊严能算得了什么。白恺年二话不说朝着宋娇娇跪下。“宋小姐,我跟青梅已没有亲朋在世,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您,只要您救出我妹妹,我白恺年这条命这辈子就算卖给您了,为您当牛做马,任凭差遣,绝无二话……我会的东西有很多……”他表完决心,就急忙推销自己,仿佛生怕自己没有价值,换不来妹妹的生路,声音哽咽,隐隐可见穷途末路之态。说完,他额头朝着地上重重一磕。一声闷响,力道之大,足以可见决心之重。宋娇娇倒是不担心他会言而无信。白恺年作为最先富起来的那波人,实力强能力高,以矿业发家,后来又投身到房地产行业,说句腰缠万贯都不为过,而与他穷的只剩钱的家业相比,他更备受颂扬的是他的诚信。让后世的超级大佬冲她下跪,宋娇娇表示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她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真诚地许下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妹妹救出来的。”
白恺年狂喜不已。虽然他对宋娇娇没什么了解,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对上她漆黑的双眼,他就不由自主地信服她,或许有一种人,生来就有这种魅力,或许当他在阴暗的巷子里被殴打时,她的出现,犹如一道明亮的光,照进他们兄妹的生活里,就奠定了余生的相知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