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冬画端来热气腾腾的药罐,进入房间之中后,倒了两碗,奉到沈槿卿面前。这些日子,因为沈槿卿本就有伤在身,天天喝药,并不引人注目。戚宴的外伤在内服外用的药物疗养下,渐渐愈合。不过他依旧还很虚弱,沈槿卿之前没有猜错,他受了内伤。这一时半会治不了,等他回去以后才能慢慢调理。不过问题也不大。就是内力暂时只能用一点点。沈槿卿让冬画在外面守着,自己端着汤药走入里间,摆到竹榻前。她端起一碗,看向戚宴,与他做干杯状,“殿下,喝药。”
戚宴不由好笑,沈槿卿总是在某些细节,可可爱爱,而她自己却不知。他端起另一碗,很是纵容她的一些举措,与她碰杯。沈槿卿笑的眉眼微弯,两人于是各自一饮而尽。汤药的温度特意晾的恰到好处,喝完一碗也不烫嘴。“殿下吃蜜饯!”
沈槿卿拿起案几上的蜜饯喂了自己一枚,一边把盛着蜜饯的果盘往戚宴方向推。她是很能吃苦的人。但能吃糖的时候,谁也不会自找苦吃。这药是真的苦。戚宴按住推过来的果盘。他俩隔着一个小茶几相对而坐,原本放在中间的果盘,全被她推到了他的面前,倒是小姑娘自己拿蜜饯,要伸长了胳膊才能够到。“嗯。”
他应了一声,不让她继续推。果盘不大,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碟子。两人的手,不可避免的交叠触碰。柔软细腻的触感,微热的温度,下一刻,便在他心中撩起大火。戚宴的耳根泛起红意,脑海中浮现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连身体也开始出现变化……戚宴先是一震,很惊讶于自己的反应,随即眸光微沉,中招了!“好热?”
沈槿卿的脸不知不觉发烫,意识有些模糊。心中突然冒出一个难以抑制的冲动……尤其是她的视线落在对面那人俊美的脸上,这冲动……更冲了。但她到底是心志坚定之辈,一边克制着自己的欲念,一边提醒戚宴:“殿下,我好像出事了。为了以免伤到您,还请您把里间的门锁好,不要管我。”
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走。沈槿卿担心自己等下控制不住,就把戚宴按住了……那等戚宴内力恢复以后,还不得把坏了他清白的自己处理掉。她现在要立即派丫鬟去找谢摇芝,借个女医。再去喝点冷茶,泡个冷水,给自己降降温。“等等——”戚宴一把抓住沈槿卿的手,不让她走,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沉沉看着她:“我也是。”
沈槿卿眸光一震,“啊?殿下您也……”沈槿卿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刚才喝的汤药。她和戚宴,刚刚都喝了药……“殿下放心,我先去找女医看看。等开了药,多要一份,再给您!”
沈槿卿努力压制着,一边尽力想解决办法。戚宴却是没松开手,反而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他手中传递过来……让沈槿卿渐渐浑浊的思维,瞬间清醒。“女医救不了。”
戚宴直接作出判断:“无色无味,无知无觉,是奇毒。”
有些春药,是有解的。但有些很难令人察觉的毒药,往往是奇毒,没有对症药物。沈槿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所以,我们只能睡觉了?”
她水汪汪的眼眸瞪着他。睡觉二字一出。戚宴气息一乱,刚刚传过去的清凉气息瞬间断了。戚宴收回手,“不要妄想。药效有时限,会自然消散,需要一些时间。我给你渡的内力,可以暂时压制一时。”
“这样啊,那就麻烦殿下了!”
沈槿卿放下心。她很相信戚宴的判断,以他的脸,这种招数,想必他见得多。对春药的品类,应该很有见识。一时解了燃眉之急,沈槿卿看向戚宴道,“殿下,我先出去查问一下。都是我这边的失误,竟然误害了殿下。我一定查出下手之人,给殿下报仇!”
外人根本不知道戚宴在此。这汤药明面上只有沈槿卿一人喝。所以下手之人,是针对沈槿卿,戚宴算是被她连累的。而她口口声声替戚宴报仇。戚宴简直想笑,又拿他当刀……不过这个胆敢给沈槿卿下药的人,他确实想杀了。“一刻钟。”
戚宴提醒。这个内力压制的时间,只有一刻钟。一刻钟到,他就要再次给她渡内力。“好。”
沈槿卿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在次间的藤椅坐下,立即将三个丫鬟都招了进来。“今日煎药的时候,你们可全程守着药炉?”
沈槿卿询问。冬画脸色一变,立即跪下道,“小姐,奴婢亲自守着药炉,寸步未离。”
翠笺也跪下道,“奴婢负责看火,奴婢和冬画姐姐都盯着药炉,没让外人碰一下!”
给沈槿卿煎药,是冬画十分小心谨慎的事。她亲自负责煎药,再让翠笺负责看火。即便她添水,加药,这偶尔转过身一两眼看不到药炉的间隙,都还有另一个人盯着。这安排的算是十分周密了。但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若有心人谋害,即便守的再严密,也会令人找到破绽。“煎药的时候,可有哪些人来过厨房。或者发生过什么平日里没有的事情……”沈槿卿若有所思。冬画努力回忆,突然脸色一变,“小姐,今天煎药的时候,池嫣然小姐的丫鬟派人送来两筐河鲜。”
船上只有一个公共的厨房。今日池嫣然的丫鬟,带来两筐河鲜,说是特意准备的新鲜食材,给鹿溪书院的师生们加餐。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毕竟来者是客,送点特产也很正常。冬画记得,那两个搬着河鲜的奴仆,差点将一筐河鲜撞到了药炉上……当时有一些混乱。她和翠笺都尽量护着不让筐子撞翻药炉,人影交错之际,若有人趁机下了手,也未必能瞧见。冬画察觉到肯定是药出了事,小姐才会如此询问。脸色苍白地将河鲜一事详细说了一遍,“当时厨房有些混乱,他们离药炉很近,也许因此出了纰漏。不过奴婢并未亲眼见到什么,不能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