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九?!”
见她才反应过来,范九忍不住笑了,点点头。 “你怎么……”阿荔刚要问他,余光中却看到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老爷!”
她连忙上前行礼。 她方才真是被棉花那傻子给气糊涂了,竟都没瞧见老爷回来了! 刚回了家,想着待会儿就能见到媳妇,因此心情大好的张峦满脸笑意。 “太太姑娘公子此时可都在家中?”
“都在家里等着老爷呢!”
阿荔欢喜不已:“奴婢这便去告诉姑娘!”
姑娘若知道老爷提早回来了,定是要极高兴的。 “且去罢。”
张峦笑着点头。 刚要离去的阿荔,唇边的笑意却忽然淡了淡。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道纤弱的身影之上。 那是一名年约二八的妙龄女子,着一身水蓝衣裙,长相秀美恬静,一双眼睛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仿佛察觉到阿荔的视线,她举目与阿荔对视了一刻之后,脸一红,便极快地低下了头。 阿荔心底沉了沉,面上却未露出太多异样来,只转身匆匆离去。 完了,这拈花惹草的浑浊风气,就连向来专情的老爷也未能幸免! 她可得赶紧将此事告知姑娘,让姑娘早做准备……单凭太太那性子,家里只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张峦归家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各院。 松鹤堂内,张老太太的贴身婆子蒋妈妈,一个劲儿地叹气。 “奴婢当初就跟您说,至少挑个安分的给老爷带着,可您偏是不听……” 这下叫她给说中了吧? 张老太太脸色难看。 先前为了媳妇要死要活的人,这才几年,竟就守不住贞洁了? 她真是看走眼了! 养儿子有什么用? 这么不养生的儿子,真宁可他不要回来。 脸被打得生疼的张老太太满心失望。 “老太太,大老爷和大太太来了。”
大丫鬟青桔脚步轻快地笑着进来禀道。 老太太眼皮子一跳。 这么快就来了? 她本还想先喝了这碗参汤再去调和此事的,若不然,她担心自己会撑不住。 想到这里,老太太赶紧端起汤碗。 张峦夫妻二人进来时,便瞧见了老太太正在拿调羹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汤,听到他们进来,头都没有抬一下。 张峦与宋氏互视一眼,彼此都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为何母亲半点不激动? 呃,不激动是好事,老人家年纪大了,心境平和很重要。 张峦勉强说服了自己,上前行礼。 “母亲,儿子回来了。”
他撩起长袍,给张老太太叩了三个头,眼眶微有些湿润。 虽然母亲丝毫不激动,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必是因为他还太年轻不够沉着吧。 可……母亲不激动罢了,为何还要拿这种眼神看着他? 张峦抬起头时,就对了张老太太那双满是嫌弃的眼睛。 “母亲……”张峦赔着笑道:“儿子知道自己来晚了,实是一路风尘,怕冲撞了母亲,故才待更衣之后,再来给母亲请安。儿子来迟,请母亲责罚。”
咳,实在太想媳妇了,所以先回了海棠居。 可他当真只是更罢衣就来了,半刻都没耽搁。 不过,方才来时,媳妇已经批评过他了。 张老太太皱皱眉。 说得都是什么跟什么,她是那种乱吃醋的老太太吗? 可,这情形怎么有点不对? 大儿媳竟笑得跟朵花儿似得,莫非是还不知道那女子的事情? 此时,外面忽然热闹起来,一阵阵脚步声相继传来。 “老太太,表公子和大房的姑娘公子们都来了。”
“都请进来罢。”
张老太太装着心事,语气便不大温和。 她这边还提心吊胆着呢,又来了一群孩子吵吵嚷嚷的,岂不是要人命吗? 可…… 大孙女姿容正盛,如开得正好的牡丹;二孙女娇美可爱,一张脸稚气未除,身材却已渐渐开始变得纤长,如刚抽条儿的柳枝一般,瘦是瘦了些,却也别样的赏心悦目。 更不必提近年来越发出眼的长孙了。 察觉到自己莫名变好的心情,张老太太暗骂自己一声没原则。 张峦看着三人,也含笑点头。 他拍了拍张秋池的肩膀,道:“池儿又长高了。”
“娴儿也真正成了大姑娘了。”
“蓁蓁,过来让父亲好好看看——都快认不出来了!”
可下一刻,他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认不出来”。 “这是琪哥儿。”
宋氏在一旁笑着说道。 “姑夫!”
宋福琪上前喊道。 张峦点头笑道:“琪哥儿真壮实,果然有舅兄的风范。”
宋福琪“嘿嘿”地笑。 张峦继而看向宋福琪身边的两个孩子。 “唔……”他吃惊地挑了挑眉,向妻子问道:“信上不是说,只有琪哥儿一人留在京中求学吗?”
宋氏听得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点头:“是啊。”
“那……这两个——” 这两个与琪哥儿体格相似的孩子又是谁的? “父亲!”
张鹤龄终于忍不住出声。 张延龄亦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父亲竟都没认出他们! 张峦神色大惊:“……怎吃成这般模样了!”
走时还是两个小胡萝卜,回来就成了大胖白萝卜了! 见儿子不高兴,张峦自觉心虚,连忙笑着抱起。 可将两人一左一右抱起的那一瞬,他只觉得双臂在隐隐颤抖。 但碍于尊严,他只能强撑着。 此时,一道熟悉却久违的声音传入了他耳中。 “大哥!”
张敬带着妻女儿子大步走了进来。 张峦大松一口气,趁机将两个儿子放下,上前便抱住了张敬,并拍了拍他的后背。 “二弟。”
张敬有些受宠若惊。 二太太纪氏带着张眉箐姐弟二人上前打招呼。 张峦笑着摸了摸侄子的头,满眼欣慰。 看到二弟的儿子也胖成了这样,他心里莫名平衡了不少。 “怎不见父亲?”
一家人坐下之后,张峦问道。 “祖父出门打酒去了,说要给父亲接风洗尘呢。”
张眉寿笑着说道。 横竖拦不住,她便让仆人跟着一同去了。 张峦颇为感动。 父亲再糊涂,可却仍是疼爱他的。 见众人坐在一处谈笑,张老太太却是没有半分心思。 忍了许久,她终是道:“老大,我有话要单独问一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