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也着急将儿媳妇娶回来,可好歹还懂得掩饰一下。 这臭小子倒好,恨不能把‘我想娶媳妇’五个大字给刻在脑门儿上了! 究竟还能不能有点身为皇室中人的高贵自觉了? “眼下连上元节还没过,宫中之事尚且忙乱,更何况,太子婚事岂能草率匆忙?”
昭丰帝没好气地道。 少年闻言顿了顿,却仍是道:“可……儿臣今日去张家时,偶然察觉到,张家如今似乎有意替张家二姑娘议亲。”
“议亲?!”
昭丰帝当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喃喃道:“有定国公府之事在前,竟还有人敢上门提亲么……” 等等…… 这么一说,好像暴露他格外关注张家二姑娘的事实了? 但此时此刻,昭丰帝表示已经懒得去顾及这些,连忙追问道:“当真是张家二姑娘?你可别是听岔了!”
然问罢之后,却连自己都觉得是一句废话。 张家统共只有三位姑娘,大姑娘已经出嫁,三姑娘的亲事也已经定了下来,可不是只剩下了一个正值婚配之龄的小仙子么? 别问他为何对张家的情况了解的如此详细——那不过是对未来亲家的基本关心罢了。 “儿臣应不会听错。”
毕竟今日张家确实是在替张家二姑娘议亲来着……从某个意义上来讲,他倒也不算是说谎。 至少,不全是谎话吧。 太子殿下在心中默默定义着。 “……”昭丰帝拧紧了眉。 一旦张家姑娘对外宣称订了亲,哪怕是身为皇帝的他,到时也没道理强拆人家的姻缘。 这也是他这几日来,最担心的一种可能。 可……张家既然都拒了定国公府的议亲,想来定是对女儿的亲事极为在意,如此之下,定会仔细考量,突然定亲的可能性应当不大吧? 昭丰帝心怀侥幸地想着。 主要还是大国师之前的卜算,他不能不听。 大国师既然说必须要等到开春后,必有其深意在。 “此事急不得,至少要等到开春之后……”昭丰帝到底还是坚持着说道。 然余光瞥见少年那幅看似平静,眉间却仿佛笼着一种名为‘生怕媳妇被人抢走’的不安,还是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 真是怪了,起初他一心想看着太子着急,如今见太子真正着急了,他却又觉得不忍心了! 哎,他现如今当真像极了一位慈父啊。 无奈之下,昭丰帝出言安慰道:“急什么,该是你的姻缘,旁人抢也抢不走。”
少年也不否认自己的焦急,应了句“是”,之后又神情犹豫地道:“可儿臣昨夜做了场梦。”
话已到这个份儿上,父皇却仍坚持要等到开春之后,其背后的原因并不难猜测。 之前皇祖母既是要见蓁蓁,必然是从父皇这里得到了要赐婚的准信。 且从父皇的言行中,亦早可窥得些许蛛丝马迹。 而依父皇对继晓的看重程度,在做这样重大的决定之前,定少不得要命其先卜测一番—— 所以,须等到开春之后——应是继晓之意。 如此,自是甚好。 少年人这厢神态平静,昭丰帝却是听得头皮一紧,不自觉地就坐直了身子。 “什么梦?”
如今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太子突然说他做梦了! 这是一种让人又爱又怕的存在。 “儿臣梦见那位仙人了。”
昭丰帝这一次直接站了起来。 ……还真是! “这回仙人又说什么了!”
前不久才预言了泰山地动之事……这才隔了多久? “是有关儿臣的亲事。”
熟能生巧,少年如今再说起有关仙人的谎话来,已是极从容:“儿臣今日之所以有此求,除却自己的心意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在此——” 昭丰帝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如泰山地动那样的大事,他就还承受得住。 “仙人具体怎么说?”
昭丰帝追问着,几乎是怀着一种虔诚的心态。 “仙人道,正月十八,是难得的吉日。”
“十八?”
昭丰帝算了算,惊诧地道:“……只剩下七日了?!”
祝又樘默然片刻之后,提醒道:“父皇,是六日。”
昭丰帝转头看向刘福,只见刘福勉强笑着点头:“皇上,确是还有六日。”
但皇上只记差了一日,粗略一算,几乎等于没记错,已是十分难得了。 昭丰帝懒得去在意这一日之差,毕竟他在意的也不是这一两日的差别。 “仙人还说什么了?就非得是正月十八这一日不可?”
祝又樘道:“仙人未有多说其它。”
一则,本也不必再多说。 二则,撒谎本是迫于无奈,哪怕不曾存下恶意,可若说得太多,心中也会觉得负担极重。 老太太再三叮嘱过他,要想长寿,心态好坏极重要。 昭丰帝再次皱眉。 这仙人竟是个惜字如金的——既然都入梦了,就不能细说一说其中利弊吗? 可转念一想,仙人既有此指引,想必也是十分紧要……若是无关轻重,怎能劳得仙人特地入梦? 毕竟前两日入梦,回回可都是事关重大。 只不过…… “仙人可有明指谁才是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这一点他可得问清楚了才行。 “正是张家二姑娘。”
太子殿下答得没有犹疑。 昭丰帝心中稍定。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站对了一次。 至于正月十八这个日子…… 昭丰帝有些狐疑地看向祝又樘。 “你可别是在骗朕——” 依这小子那幅绝世媳妇迷的做派来看,他有充分的理由去怀疑对方是为了着急娶媳妇而拿仙人出来做幌子。 偏偏少年神态真诚,眼神无垢。 “儿臣不敢。”
昭丰帝的疑心几乎顷刻间就散去了大半。 不是他易轻信于人,而是这小子从不说谎……之前泰山之事,那般境地,都仍在坚持说真话。 “朕知道了。”
昭丰帝摆了摆手:“此事朕会认真考虑,你且先回去吧。”
仍是不曾就此松口。 祝又樘并不意外。 依父皇对继晓的看重程度,如此方是正常的。 他未再多言其它,只就此告退。 昭丰帝神色复杂地坐了回去。 正月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