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陨落(1 / 1)

看着衡玉神色,韶言点了头。  而后,他自袖中取出了一只小匣子:“阿衡,这是那位王副将托我转交给你的,说是定北侯出城前曾交待,让他们守在长公主府附近——你若一旦遇到危险亦或是有了进展需要相助,便可以此作为暗号,他们见到,便会前来接应相助。”

衡玉接过,打开来看,只见其内之物并不陌生。  是几枚苏先生特制的、可代替响箭之物。  此前她受邀前往姜家姐姐生辰宴时,因彼时对姜令公多有猜疑,他便给过她此物作防身之用。  眼前闪过于燕春楼中他耐心与她演示如何使用此物时的情形,衡玉将那匣子合上,收好,定神。  “走吧。”

……  参星横斜,天光将明。  急于赶路之人,这般时辰已然离开了夜间歇脚的客栈,先后上马,踏着未明的薄雾,一路往北而上。  昨晚之所以未曾连夜赶路,便是因前方需经一段陡峭山路。  此时一行人马入山穿林,将行一半之际,为首的青年却忽然勒紧了缰绳,慢了下来,警惕地看向前方,抬起左手示意身后下属暂缓向前。  清晨山中多雾气,袅袅荡荡,仿佛暗藏着不知名的危险气息。  马上众人无声戒备间,不约而同地抬手触向身后刀剑。  “蹭——”  刀剑出鞘之音响起,前方那层层浓雾之中,忽现出一道道沾着湿雾之气的黑影,如一只只蛰伏了一整夜的夜蝠无声跃落而至。  山中飞鸟扑棱着翅膀惊离飞散。  埋伏者颇多,身手皆是精锐中的精锐,招招皆冲着取人性命而来。  入山的人马不过十余人,以少敌多之下,虽拼力支撑,却仍渐渐显出了不敌之势。  那青年抵挡间,后背遭袭,长刀划破衣袍,伤及皮肉,下一刻鲜血倾冒,泛着异样的黑色。  玄袍青年侧身避开致命一击,剑下斩落身后之人手臂,自己却也因此被逼至了悬崖边缘。  崖边沙石松动,烈烈山风鼓起衣袍。  剑光闪过,浓重的鲜血泼洒开来,将晨雾驱散。  ……  衡玉猛地自噩梦中惊醒。  坐起身来,汗水已湿透薄衫,披散着的青丝也被汗水浸湿贴在耳边。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呼吸,平复着还未能从噩梦中完全抽离的心绪。  萧牧离京,已有三日了。  他于此时出京,定有周详的谋划筹备。  且三日都还未有什么消息传回,多半是平安无事,此时想来该是已经脱离了李蔚的爪牙所能触及之地……越往北,于他便越有利。  想着这些,衡玉慢慢张开眼睛,得以恢复了平静。  她静静坐着,脑海中细细捋着近日所得。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她与韶言试着去了李蔚居院查探情况,这几日也已将情况大致摸清——  那里不见特殊防守,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因李蔚如今并不在府中居住,居院里除了每日晨早皆有女使仆妇洒扫,晚间留守着的只两名女使。  但值得留意的是,每日早晚,皆有饭菜被暗中送往那座居院——这是韶言与阿瑞于厨房每日膳食份例中查出的线索。  所以,眼下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李蔚居院中,的确有秘密拘禁之人。  ……  城门初开,便有快马将急报呈入宫中。  急报分先后两则送入京中,其一先为西地军报——  “安西节度使曾昕造反之兵马,如今正与突厥大军交战,双方兵力皆被牵制拖延!”

朝堂之上顿时惊愕哗然。  此前曾昕突然起兵造反,放弃西地防御,朝中官员曾请永阳长公主去信劝降,却是未果——  可现下,对方的两万兵马,却与突厥大军打起来了?!  之前定北侯杀突厥使臣伽阙,突厥因此而集兵,又逢曾昕造反,西地真正是内忧外患,情况堪为一团乱麻——朝中虽是使了西地各府兵召集兵力抵挡,但情形也并不乐观,各府或是借故拖延推辞,或如螳臂当车杯水车薪,面对造反的安西军与突厥蛮人,眼看便要无力招架。  可偏偏如此局面下,谁也不敢擅作主张提议调动京师彍骑前去应战——  焦头烂额之下,此时那安西叛军,却是与突厥对上了……说得白一些,这不正是狗咬狗吗?  虽说也不懂这两方是怎么打上的,但此时双方兵力皆被牵制,于朝廷而言无疑是天大好事!  得了此喘息时机,便有了足够的时间来调布兵力。  想明了此中得失,多数官员皆是神色稍缓,暗松了一口气。  自姜正辅等一行官员被拘押后,便顺理成章地开始于延英殿内听政的永阳长公主,闻得此讯,眼底几不可察地冷了两分。  数日前,曾昕求援的密信便已送到了她手中……  她本欲借曾昕之力搅乱西地,尽可能多地牵制各处兵力,以便她于乱中取权——  可她如何也没想到,曾昕竟会被突厥大军所阻!  这听来好似有些荒诞之事,背后却绝非偶然……  想到此前萧牧提剑杀伽阙之事,永阳长公主于心底冷笑出声。  她自是早就察觉到了此事有异,萧牧彼时既已怀疑上了萧夫人是她所杀,按说便无理由再杀伽阙“为母报仇”——  此前她尚且不解其中用意,却不成想,原来是在此处等着她……  萧牧早就怀疑甚至是知晓了曾昕是她的人,杀伽阙是假,将计就计借伽阙与突厥暗中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约定是真——  突厥召集兵力,非是为了借伽阙之死趁火打劫,而是为了防曾昕起兵造反!  早在萧夫人刚出事时,一切尚未真正浮出水面之际,萧牧便已经早早筹谋好了这一切。  以外贼反制家贼——  还真是兵行诡道,出人意料。  永阳长公主眼中泄出一丝笑意,缓声叹道:“这还真是……天佑我大盛啊。”

可惜这“天”,已经暗了——  她举目看向殿外阴沉着、随时都要落雨的天色,眼底笑意更真切了几分。  世有奇才陨落,便是老天都在惋惜呢。  “报——!”

很快,第二则急报送入殿中。  报信之人跪于殿内,双手颤颤捧着一物,面上犹有着久久未能平息的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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