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圣旨,即,大周朝的百姓今年过个安生年,一切待年后再行定夺,另,由于今年的秋闱停办,另年春增开恩科,天下学子们恢复科考。木柔桑曾听杨子轩说过一耳,当年废太子登基,原就血洗过一批人马,如今朝廷人力吃紧,苏瑞睿手头能用之人甚少,百事待兴!果然,到了腊月二十四这一日,除了宫里给百官的赏食之外,便是官员们正常封笔准备过个大年。这个年过得十分热闹,沉寂了许久的京城又瞬间热闹、繁华起来。“少奶奶,您怎地亲自跑一趟,打发小的人来送个信,直接送到府上便可。”
一海鲜行里,一位小二哥点头哈腰的对通身气派的贵夫人说话。这人正是木柔桑,她旁边有夏语笑答:“若叫你们送去,又怎知送到哪个府上去,万一送错了地儿,看你们怎地收场。”
“好了,把我们要的海鲜都拿来,别拿些次品来糊我的眼珠子。”
木柔桑这段时间忙着办年货一事,虽说杨子轩打发了小桐帮她的忙,又有春意与春染并柳姑姑管着院子,按理儿,她是得很轻闲地动动嘴皮子就是。可是她还有忠亲王府要操心,杨老太君给的那本名册子,原就是忠亲王妃娘家那个派系的,即是废太子派系,忠亲王手下的将军们到是有闺女,可就是跟春景那货有得一拼。便是武将们养出一朵奇葩的内宅闺秀,也轮不到杨子智这二手货去抢,早就被别人先下手为强了。木柔桑要的量十分大,这小二是知道的,杨氏一族每年过年都要办一次祭祀,从年三十晚饭到初二早上,一定是在后街摆流水席面。“少奶奶,您先等着,小的这就叫了婆子给您抬过来掌掌眼。”
这便是店大的好处,人家的服务绝对是杠杠的,考虑得甚是周到。木柔桑很忙,因此,她也没多享受这难得的安静,便匆匆拿了预订的海鲜又奔赴另一下商铺。她刚走不久,从对面的茶楼走去两人,前面的男子即是身着简袍,却也难掩自身的贵气。“皇……”被瞪了一眼的樊应德苦巴着脸,眉头皱成一团,低头哈腰改口道:“主子!”
暗中摸摸冷汗,这样子叫应该不会有错了。“说!”
“主子即想见她,何不请她来茶楼坐坐?”
樊应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苏瑞睿早早叫人暗中摸清了木柔桑的行踪。“不必!”
苏瑞睿的脸就像是冰雕而成,没有一丝人性的表情!冷入骨髓!樊应德心下叹息,求而不得!怕是这位木家女子这辈子都要刻在自家主子心上了。“爷对不起她!”
苏瑞睿眷恋的目光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他选择了大情,放下了儿女小情,便是自己当年伤透了木柔桑的心。樊应德乖乖的堵上自个儿的耳朵,皇上刚才说了什么?哦,他听不见,听不见!其实,身为公公,他也喜欢任性。苏瑞睿重重的瞧了低眉顺眼的樊应德一眼,也就在他面前,他尚能保持这份心思,也惟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他好听的,非常有磁性的声音在樊应德的头顶飘过。“你说,该如何处置王妃?”
樊应德知道苏瑞睿不过是随意问问,并不需要他真的回答。心中却在想着,难怪后宫里的女子们挤破了头,都想沾上自家主子床边,就这声音,是个女子听了只怕脚都挪不动。苏瑞睿并没有等樊应德回答,因为,他看到了那抹亮眼的玫瑰香斗篷在人群里闪过。樊应德看到那又掐丝暗金繁纹鹿皮靴迈开大步离去,便知苏瑞睿已找到了木柔桑,连忙尾随其后跟了上去。“夏语,可觉得有人盯着咱们瞧?”
木柔桑站在路边一卖纸伞的摊子随意瞧,却是压低了声音问她。夏语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只见人头攒动,呃!她哪知道是谁瞧过来了?!“不曾,少奶奶,今儿人可真多。”
夏画在一旁答道:“春景若是知道这般热闹,只怕是要怄死了。”
往年这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已置办齐当了年货,哪像今年却是挤作一团,憋了一年的众人,终于等来了放风的机会,这人就跟疯了似的一窝蜂的往街上扎进来。“算了,咱们快些去下个铺子吧。”
因为人挤人,杨府的马车也停在了外街小巷子里,却是进不来这热闹喧嚣的大街。木柔桑带着众人往下一个铺子行去。“少奶奶,不若让老婆子几个先把手中的货送回去吧!”
木柔桑回头一看,自己带来的几个婆子,手上拎着,脖子上挂着,哦,还有两个干脆拿了大筛盘顶在头上。她眨巴眨巴眼儿,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买筛子,买回去筛什么?“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去前头的绸缎庄寻我们,知道是哪家吧?”
那婆子答道:“晓得,晓得,是少奶奶常扯料子的那家。”
木柔桑莞尔一笑,打发了几个婆子回去,自已有带了丫头们去了那绸缎庄。苏瑞睿远远瞧了,张嘴小声说道:“去查查那绸缎庄的老板是谁。”
而他身边似乎有什么响动,随即被嘈杂的人声给淹没。“主子,你要买下来?”
樊应德不解的问道。“爷有那么无聊?”
苏瑞睿挑起眉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可不就是无聊么?哪有大男人偷偷跟在人家小媳妇后面瞧的,然后又暗中撇嘴,难道自家主子变得有贼心没贼胆了?脑洞大开的樊应德瞬即便震惊到了!“乱瞎猜!”
苏瑞睿送给他三字经评语。樊应德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也就随着苏瑞睿一同瞧起了路边的小媳妇,只是他原本就是个太监,别指望他能有多阳光,多灿烂,因此——“啧,那位爷是眼瞎了吗?”
“人不可貌相,瞧他主子表面一本正经,指不定内里多蔫儿坏!”
“就是,啊呸!那猥琐的眼神,啧啧,竟然不停的在本娘子身上扫来扫去,哎哟,我好怕怕。”
接着边上呕声一片,只因,说这话的是一位虎背雄腰、裙摆乱撩的如花媳妇。“樊应德!”
苏瑞睿的话比这寒冬里的冰还要冻人。樊应德立即低头静立,只盯着眼前的鞋尖瞧。“主子,杨家娘子快要走远了!”
他十分有眼色的自救了!苏瑞睿这才撇下他,继续远远吊在木柔桑身后东游西荡。“也就她最是喜爱买这些小玩意。”
在樊应德累得腰都快断了时,苏瑞睿在木柔桑看过的一处小摊前停下来,伸手一指,对他道:“买了。”
樊应德看看这些姑娘家用的东西,又看看自家主子!然后——用牙叼着手里拎的东西,拔开脖子上挂的东西,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子往那小摊子上一丢,然后含糊不清地说道:“全要了!”
他一个总管公公的面子,里子全都被这位主子丢尽了。不就是先前嘴贱的说了那么一句么?!这一天,不光木柔桑走得腿都快断了,还有一人却是被压得直不起腰了,便是跟在苏瑞睿后面当移动货架的樊应德。一直到木柔桑带着丫头们出了正街,然后又上了自家的马轩扬尘而去。苏瑞睿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却是被身后的樊应德吓了一大跳。“你买这么多做甚?”
“主子,这可是奴才遵从您的吩咐,全买下来了,可是主子,这些胭脂水粉奴才不合用!”
樊应德真的快哭了,而藏在暗处的暗卫们一个个瞧得直乐呵,谁能想到,在宫里说一不二的总管公公,到了皇上跟前就是一只小老鼠,胆儿细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