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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宦官(1 / 1)

楚国宫廷之内,大殿之上,王设宴,群臣附,好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众人都迷失在莺歌燕舞,推杯换盏中,随着一声声“恭贺我王,喜得旷世至宝和氏璧,从此我大楚必将一统天下,万世兴邦……”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声,顷刻间充斥了整个大殿!

此时,坐在角落里的玉尹大人卞喜,正独自一人,自斟自饮的品着美酒佳肴,看着眼前楚女佳人,弦乐起舞,衣袂飘飘……

不知不觉中,他已沉醉于后世的楚韵离骚中,至于此刻大殿那边的事,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欲做逍遥游!

俗话说的好,“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乎山水之间?”

只见,人群中忽然闪现出一位年轻男子,来到卞喜的桌前,只见那人不卑不亢的提起一壶美酒,倒入杯盏之中……

随后说出:“玉尹大人,小的是寺人闵随,见过卞大人?”

此人身穿灰色青衣,头戴白色圆筒帽,垂绳打结,系于颌下,上衣前后胸缝有一只白鹭,足蹬一双黑色的内侍官靴,身躯微弓,似笑非笑的站在卞喜的面前,手里还端着那杯刚倒满的酒……静静地注视着卞喜,欣赏着他那一脸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模样!

宦官的衣服颜色有灰色、蓝色、红色、茶色、驼色五种,春天是蓝灰色,夏天是茶驼色,秋天和冬天是蓝灰色,生日穿红紫色,忌讳青紫色。

得到官吏位阶的宦官都戴着各种帽子:二品是红帽,三品是蓝色,四品是深蓝,五品是白色,六品是灰色,七品是金色,八品是金色绣寿字。

此外,上衣前后胸有缝上的鸟,也都分别表示宦官的品级,即二品是鹤,三品是凤凰,四品是孔雀,五品是鹭,六品是莺,七品、八品是鹌鹑。

差遣的宦官都穿着紫色的绸缎服,在前后胸裆上刺着盘尾的龙或蝙蝠。其他的宦官穿着蓝色或紫色的布制衣服,没有胸裆。

可见来人,虽是内侍宦官,按品阶也官居五品,与卞喜的品级相差不多……只不过由于他是内廷宦官的缘故,所以自带一脸恭卑之相!

闵随?卞遂?阁下到底是何人?

看着眼前那张似笑非笑,熟悉而陌生的脸,卞喜突然觉醒,恍然大悟……

于是慌乱中,忙丢掉酒杯,惊呼起来,难道,你是兄长卞遂?我的天呐?一晃十八年过去了,你怎会出现在这里?我和父亲寻你寻得好苦啊?

自从我和父亲望月洞中取宝归来后,没过多久,你就被强征入伍,派往前线与列国交战,此后就再也没了你的音信?全家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于战乱……父亲一夜白头,阿母甚至为此哭瞎了双眼,阿奶也早早撒手人寰……

紧接着,父亲当年,献宝不成反被诬蔑,因此获罪,惨遭刖刑,被断去左足……迫于生计,我也只好随着拄拐的父亲,再次进山采玉,不承想家里又遭了匪患,阿母病死,小妹也不知所踪?

发生了那样的事后,我又搀扶着父亲再次苦苦寻遍了大江南北,荒山野岭,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猜想她或许已被虎豹财狼所食,也有可能被强盗掳去卖掉,总之是生死难料……痛彻心扉!

再后来,父亲眼见寻找阿珠无望,便果断掉转头来,回到早已是家徒四壁的老家,他准备二次献宝,结果又被断去右足,于是他就成了现在如今的模样……至于最终的结局,你已知晓?我已无须再言……

“玉尹大人……您恐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姓闵名随,叫“闵随”,并非大人所说的兄长“卞遂”?

“更何况,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无亲无靠,只是为了活下去,才迫不得已,含泪净身……

入宫十余年,伺候王上是我唯一的职责,至于其它方面,我已是无用的废人,实在不敢高攀玉尹大人!

这样吧,借着酒兴,我给玉尹大人讲个故事吧?不知有兴趣否……”

“哦?闵大人请讲……”

卞喜虽说得知他的身份后,有点失落,但对此人刚才要讲故事的提议,瞬间又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楚有三王……

一曰“厉王击鼓”荒诞无稽;

二曰“武王伐兵”战乱不止;

三曰“文王善谋”歌舞升平!

卞和献宝……

一献,厉王断其左足;

二献,武王断其右足;

三献,文王感其诚,哀其忠,剖石验玉,终得宝……

一念生死两茫茫,家徒四壁太荒唐,旧坟不见新堆泪,几人欢笑几人悲?

唉,思之过往……如影相随!

十八年前,楚国边兵,一处残阳噬血,狼烟四起的土地上,狂风卷着那杆深深插入土中,早已破烂不堪的王旗大纛,呼呼作响,双手紧握旗杆的是一位少年……

他,昂首西望,双膝触地,满脸血污,衣衫破碎,束发飘散,任风乱舞,目之所及,依旧坚毅,处处透着一股桀骜不屈的神情……狂风,飞沙,走石;枯骨,残肢,断剑;战马,悲鸣,落日;余晖,弑血,少年……

这一刻,时间被禁锢……仿佛早已经融入天地之间,沁染的红色,硬生生浇灌成了,一幅令

人动容,铁血凄美的画面!

忽然一乘兵车,拖着尘烟,由远到近,朝着少年疾驰而来,目标直取少年手中紧握的王旗大纛……

兵车巨大的冲击力,让这个少年瞬间就被其撞飞十丈开外,可就算是这样,大纛王旗却依然还被少年死死攥在手中,并没有丝毫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呦呵……呵呵,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如此倔强的小兵,咱哥俩到还是头一次见到……”随即兵车上跳下来两位敌国的士兵,提着盾牌,拿着青铜短剑,一步步,朝着少年摔倒的方向走过来,他们边走边商量着如何戏谑眼前的猎物?

王旗倒落的瞬间,少年怒目而视,用他不屈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位敌国士兵,他们如嗜血的恶魔,虽然狰狞而恐怖,然而浑身是血的他,却似乎早已忘却,死亡的恐惧!

看着眼前的猎物,最后垂死挣扎的模样,两位敌国的士兵,忽然停住了脚步,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后,突然邪恶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刚落,他们便迎着残阳,继续一步步逼近……足够近的距离,让两人中的一人,突然手起剑落,一道刺眼的寒光,划出了血腥的弧度……

随之,就是一阵惊恐,少年的双眼,瞳孔急剧放大,下身一股鲜血应声,喷涌而出,那种撕心裂肺,钻心的痛,在几秒钟过后,瞬间就传遍了他的全身……

几分钟过后,再也无法忍受疼痛的他,最终还是发出了“啊……啊……撕裂般的惨叫后,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古道夕阳下,一乘西风瘦马的兵车,拉着刚才早已昏死过去的少年,还有他那杆破损不堪的大纛王旗……在那二人在哈哈大笑声中,一路向北疾驰,卷起漫天的尘土,去往边城的奴隶市场!

正午,炎阳,边城,土台,四周人声鼎沸,大家各自手持三角小旗,随意摆动……

此刻,一位少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正跪坐在土台中央……俘获他的两人,一人手持皮鞭,正不停地挥动,啪啪作响,他大声的吆喝着……

而另一人则抓住少年早已凌乱的发髻,用力地向后拽去,尽量让他的脸向上高高扬起,到一定角度后,那人顺势用尽全部力气,捏开少年紧闭的嘴,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面对如此的羞辱,少年的眼神,早已流露出,一脸愤恨的目光!只见他倔强的,左右摆动着头颅,喉咙里发出阵阵含糊不清,犹如小狼待哺的低吼声!

“妈的,给老子老实点!”

说完,啪的一声,响亮的皮鞭,瞬间就抽打在少年的脸上,一道鲜红的印痕,顷刻间就渗出了,丝丝血迹……

“各位,瞧一瞧,看一看了,楚国刚出笼的小狼,身强力壮,还在呲牙,买回去,好好调教调教,定是一把干活的好手……来来来,谁要?出钱就卖……”

“唉!年轻是年轻,可惜是个废人,不值啥钱了?”

随着台下一阵骚动,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有的还不住的摇头叹息!

“各位看官老爷,此崽虽是废人,但是好在还算机灵,买回去干些杂活,端个茶倒个水啥的,有总比没有强吧?呵呵……如果实在没人出价的话,那我们就立刻送他上路,回老家了?”

过了片刻,见大家还是无人出价,那二人便嘟囔着说“不该只图一时痛快,结果做了一桩赔本的买卖……留下终究是个祸害,不要也罢?”

说罢,就顺势举起了青铜剑,准备将少年当场斩杀?

“等等,我出价一千金,带走这个娃儿……”

说话间,一位穿着麻布黑衫,衣领袖口处,绣着红边,束发高冠的,白净中年男子,于人群中,阔步而出的走向台前……只见他眼都不眨的,就随手向上甩出一袋珠宝,目测,至少价值千金!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手中的酒,随即被闵随一饮而尽后,他长叹一声:“玉尹大人,如果对在下讲的故事感兴趣的话,来日方长,今日朝堂之上,人多嘴杂,就不细说了,其他的,容日后再叙!”

不过,今日的酒,我只是出于对玉尹大人,淡泊名利的敬仰……以及大殿之上献宝时,与王对峙的那份霸气与豪情而饮!

至于我到底是谁?大人,不必挂念,也不用猜测?因为我就是我,一个不入流的阉人,苟活于世而已!

说完……眼前的青衣白帽之人,脸上堆满谄媚之色,只是在嘴角处,不经意间抽搐了一下,随即便恢复如初……不露声色!

彼此客套,一番尬聊过后,双方就此陷入沉寂……

只见,少许片刻,那人突然从沉默中,一改之前,满脸堆笑的模样,他紧盯着卞喜的眼睛,似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冷冷的说了一句……

“玉尹大人,请您务必记住,我叫“闵随”……不叫“卞遂”……至于你所说的那个他,或许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

因为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

放心吧,失去的,我一定会全部都拿回来的,而且加倍!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妹妹阿珠……其实并没有死,她现在就好好的,生活在这座王宫之内……不过她已经不叫“卞珠”而叫“闵竹”……

说实话,其实我们并不恨你,要恨,也只是恨那个叫做卞和的人……

他只是为了一块破石头,却最终毁了这个家,他的死,罪有应得,遭受的苦,也是自作自受……说白了,三次献宝,两次断足,他所经历的一切,根本不值得同情!

唉!只是,到头来,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可怜了阿母,阿奶……还有你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傻乎乎陪在他身边的人?

闵随的这一番话,顷刻间,又把卞喜整的一脸懵逼?他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知所以然?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曾经叫卞遂的人,他的兄长,为何突然就黑化的如此彻底,变成了陌生之人?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如此冷酷无情,让昔日的一切,变的既熟悉又陌生?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得知小妹阿珠……竟然还活在世间,而且就在这座王宫之内!

卞喜的内心,不由得泛起阵阵涟漪,波澜随着漩涡越来越急,他也就越陷越深……

这一切,都将注定,不久的将来,整个楚国,都将会被眼前的这两人,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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