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滚回羌陵。第二条……”翊炀顿了顿,眼角也有意撇向一处。贺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数具兵士尸体堆叠在一处,身上未有任何鲜血伤痕,仍旧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只是那脑袋位置东歪西邪。贺兰倒吸一口气。他们是被人生生扭断脖子。贺兰方才还纳闷,敌军袭营,为何守营兵士不来禀告。现在他全明白了。“第二条,死!”
尾音拔高拖长,在巨大山谷里回荡。“你……你……”贺兰愤怒的脸完全扭曲,眼瞳里迸发出的怒火引爆周遭的空气。“你受死吧!”
一声震天大吼,震耳欲聋,如沉雷滚动,令整个峡鲁关为之颤动。贺兰持枪杀来,枪刃上银色寒芒,势不可挡,一记必杀的直刺直指对面之人心脏。贺兰将全身的力量压在这柄长枪上,枪锋贯穿,凄厉寒风,如虎啸龙吟,咆哮不绝,排山倒海的枪势似能劈开这世间万物。对面那黑衣人静得出奇,他并未有动静,眼瞳中映出这朝他杀来的草原雄狮。朔风凛冽,将贺兰披散的头发吹得笔直,他上身赤着,未披甲胄,但那遍及上身的刺青花纹,犹如刀枪不入的青色战铠。枪峰距那黑衣人只有百步,他的右手终于紧紧按住腰侧那柄长剑。数丈外的羌陵兵士听到大汗的怒吼,个个振奋的挥舞马刀,拼了命的要把手中大刀砍到敌人头颅上,他们已从邺方军手上抢到了不少战马,气势更为凶猛。一个羌陵武士分明已被拦腰斩成两半,鲜血肠子洒满在地,可他仍是向一邺方骑兵爬去,凶神恶煞,双手死死抓住战马前蹄。邺方战马惊恐长鸣,不过比战马更惊恐的是马上的骑兵,他犹如看到地狱中爬行的恶魔,竟是生生傻愣在当场,一柄闪着寒光的大刀悄然出现在他头顶。哗——北绥军士纵马飞快在那扮死羌陵“恶鬼”背后补上一刀,旋及掷出手中飞镖。邺方兵士脑后一阵湿热,他回首,只见一羌陵兵士咽喉处插着飞镖,鲜血直往外喷。邺方兵士一阵冷汗,他拱手向面前友军致谢。北绥军士朝他翻了个大大白眼,满脸鄙夷,吐出两个字“没用!”
旋及勒马离去,提着满是鲜血的刀,寻找下一个敌人。金属鸣响不绝。第五十七次出招全力攒刺,那黑衣人又是轻轻一避,枪上力量彻底走空。贺兰持枪再战,他浑身肌肉虬结,身上是使不完的力气,大昱男儿里,无论是侠客,将军,战士,翊炀未曾见识过这样的铁臂铜拳,方才贺兰第一记直刺,翊炀虽是用长剑全力挑开,但仍是被猛烈枪势伤了右臂,翊炀并不擅于使左手剑,勉强可御敌。最初,翊炀只以为贺兰只是蛮横凶猛,浑身肌肉的一介莽夫不足为惧,可刚一交手,翊炀便知自己错了,贺兰昌朔的每一招每一式皆是有板有眼,极有章法,更可怖的是贺兰招招皆是卯足劲力,要至他于死地。百招过后,二人仍是难分胜负,翊炀左手持剑,以防御居多,贺兰招式变幻极快极狠,翊炀险有的几次进攻也被贺兰以长枪隔挡化解开,贺兰就像一面坚不可摧的城墙,根本就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翊炀撑到现在,全然仰仗他敏锐的观察,能提前判断贺兰使出的招式,这样无休止的缠斗,似乎没有尽头,比拼的是力量和耐心,论力量谁会是草原雄狮的敌手,这样对翊炀极是不利。翊炀全神贯注,竭力应对,因为他知道,只要稍有不慎,他就将永远也无法活着回到邺方。贺兰昌朔杀急了眼,同他过招之人还没有过五十招之内不倒的,像眼前这个黑衣人的身手还不曾有过,每一记全力挥出的招式,皆能被轻飘飘化解,贺兰讨厌和轻功好的人过招,那些人上窜下跳像个猴子,而这个敌人轻功极好,身形飘忽不定,如同鬼魅。猴子是抓得到的,而鬼魅是无形的。贺兰知道这个敌人前所未有的棘手,要速战。否则迟早会精疲力竭,活活被他拖死。贺兰又是一声巨吼,凶猛杀来。羌陵武士已渐渐占了上风,斩杀了无数邺方军,夺到不知多少战马,聂威杀红了眼,他瞥见数丈外缠斗的二人难分高下,再这么打下去,即便翊炀大人最后取胜,大昱军,也未必能拿下峡鲁关。仓皇间,聂威想起翊炀大人临出征前的一句交代。到现在才想起来,聂威恨不得猛拍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