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帝着急开口:“皇叔,不能这样做,大理寺的仵作是验死人的,你怎么能让母后给他们验?”
顾若谨诧异的看向他:“为什么不能?寻常百姓到了大理寺不也是仵作验伤?难不成百姓验得,皇上的母后就验不得?”
天远帝哑口无言,他用力握紧藏在明黄衣袖里面的拳头道:“母后身为后宫之主,岂能随意让外男进宫验伤?”
顾若谨淡淡开口:“又不是什么隐私的地方,怎么就验不得?皇上莫要再阻拦此事,知道的是你心疼太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般极力反对,是要遮掩什么呢!”
此话诛心,瞬间让天远帝面红耳赤。他迅速行礼:“侄儿不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垂着的眼皮底下满是怨怼,明明他才是皇帝,当朝的一国之君,却要向这个病秧子卑躬屈膝!还真是太憋屈啊!他死死咬着牙,将满腹的憎恨尽数压下。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忐忑不安的懦弱模样。他颤声哀求:“皇叔,你知道母后最是好面子,她断然不会同意让仵作验伤的,你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顾若谨挑眉:“别的办法就是即刻将她关进昭狱,以伤人罪处置!”
天远帝浑身巨震,他从顾若谨眼眸深处看到了一股子毫不遮掩的凛冽杀意。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失去容忍母后的耐心,就连遣送皇陵守墓都成了奢侈。他急切哀求:“皇叔,你不能这样做,她是朕的母后!”
顾若谨垂眸看着他:“皇上,正因为她是你的母后,本王才这般刚正不阿的处置,凌将军乃护佑我朝的有功大将,她却肆意伤害他的夫人,这要是传出去,那些朝中重臣谁还肯真心为你效力?为我天凤效力?”
天远帝眼底闪过剧烈挣扎,他倒是还没想到这一层。就在他犹豫的功夫,耳边又传来顾若谨复杂的声音:“到时候,就怕御史们会弹劾本王选择你登基为帝乃是错误的决定!”
天远帝愣住了,皇叔这是什么意思?竟敢明晃晃的威胁他?难不成他还有胆子废帝?他不敢往下想,迅速说道:“侄儿告退,这就去跟母后商量,让她同意仵作验伤!”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顾若谨面上冷意弥漫。凌心宁歪头看着他道:“这是要摊牌了吗?”
他摇摇头:“不,是在为咱们的孩子清路,如果皇上恨意满满,他是断然不会容忍本王有孩子的,所以你就会陷入危险之中,趁着这个机会,正好逼得他们母子兵行险着!”
凌心宁皱眉:“若是顺德太后真的同意验伤呢?”
顾若谨眸光寒凉:“皇上若是听话,本王也不会把他给怎么样,可他要是再这么精于算计,必然不会有好果子给他吃!”
凌心宁心头微暖,看来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么紧张。因为他担心有一天欧阳影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才急着将她周遭的所有潜在危险全都拔除。而此时天远帝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太后的寝宫,就见裴瑶儿着急迎上来:“皇上,怎么样了?她可答应讲和吗?”
歪在贵妃榻上的顺德太后冷哼:“她凭什么不同意?哀家受伤,都没追究她的罪名,她此时只怕正感激涕零呢!”
天远帝满目复杂的看向她:“母后,你太高估自己了,她非但没有感激涕零,她还要求大理寺仵作前来给你验伤,看看到底是自伤还是她伤!”
顺德太后立即就炸了,她迅速起身道:“她敢,哀家乃后宫之主,万金贵体,怎能让大理寺仵作验伤?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裴瑶儿也着急开口:“皇上,你就没跟摄政王说吗?我们都亲眼看到带血的匕首在将军夫人手里了!”
天远帝冷声回答;“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不同意仵作验伤,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直接以伤人罪将母后送往昭狱,等候处置!”
顺德太后险些没气的直接兜头栽倒在地上,她面色雪白的咆哮:“他是不是疯了?连哀家也敢处置起来?他以为自己是谁?”
天远帝凝眉看着她:“他是扶植朕成为皇帝的摄政王!”
顺德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心虚,片刻之后她又反应过来,她迅速走到天远帝面前,用力掐着他的胳膊质问:“皇上,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他了?你真让大理寺仵作给哀家验伤?”
天远帝用力闭了闭眼,烦躁怒吼:“不验又怎么办?都在逼朕,朕这个皇帝做的这么憋屈,倒不如死了算!”
顺德太后看到儿子这般痛苦,原本的怒气骤然顷刻间消散,她心疼的说道:“远儿,母后没有逼你,是摄政王在逼咱们娘俩,他根本就不是人,当初扶植你成为皇帝,为什么不肯放权?他这般羞辱你,母后绝不能忍着!”
天远帝眸光闪了闪,他皱眉询问:“母后你要怎么做?”
顺德太后恶狠狠吐出四个字:“铤而走险!”
天远帝没再吭声,良久之后他才冰冷的吐出一句话:“母后,朕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怪朕,万一事败,朕得有个活路!”
顺德太后眼底满是狰狞之色,她讥诮说道:“你放心就好了,那些人绝不会失手的,而且摄政王府里面也有你舅舅安排的人,这些年他看似无所事事,其实不过是在替咱们娘俩铺路罢了!”
天远帝放心的舒出一口气,眸子深处骤然扬起一抹期望。如果舅舅那边能成功,那么他就会成为真正的皇帝了吧?夜幕降临,回到摄政王府的凌心宁异常的疲累,见她精神不济,顾若谨就命令厨房给她做些补汤过来。橘皮提着食盒走进屋内,将丰盛的饭菜摆了满桌。顾若谨温声说道:“心宁,今天有你爱吃的清蒸鲜鱼,去了腥的,很香,你快尝尝?”
凌心宁点了点头,随着他坐到了桌子旁边。顾若谨亲手为她布菜,只不过她的面色陡然变得阴沉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