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听到小国公的话,少数人摇头叹息,更多人则面带冷笑。 康王夺国君之心可谓路人皆知,小国公一直在京城求学,主要是为康王府收拢人才。 此次小国公文压方运不成反被翻盘,再无人敢入康社,断了康王府最重要的人才选拔途径。 在圣元大陆,金银财宝、神品宝物、官职权位等等都无关紧要,读书人才是支撑一个势力的基础,没有足够的读书人支撑,哪怕拥有无数的财富,在圣元大陆也毫无地位。 这次的大退社,足以让康王府对燕州的影响力削弱三成,因为这次大退社对民间和读书人的影响太大,那些中立或犹豫的人必然会纷纷远离康王府。 在弹波亭中与康社联手的柳风社的学子们脸上也不好看,虽然柳风社比康社更强,而且朝内官员的子弟众多,可柳风社的实际掌控人左相柳山与方运的关系不合。 这次柳风社的社首计知白虽然没有出面说什么,但他们已经默认跟随小国公阻挠方运。 等小国公吐血喊完,康社所剩的几十人默默离开。 方运正要继续走,又有一队人前来。 柳风社的核心学子们面沉似水。 “京城学子秦廷脱离柳风社,左相一党一天不向方文侯认错,我一天不归柳风社!”
“密州学子苗大年脱离柳风社,左相一党平日虽有不堪,但终究是我景国之人,与方运为敌情有可原。但今日之后,方运之敌,便是景国之敌!才气聚景,壮我国威,此等大才若再在国中受辱,我必死斗,若不死,则叛出景国!”
柳风社的其余弟子脸黑如墨,这人的话堪称大逆不道,若在平常如此说,景国监察院早就找上门,可现在却仿佛一个大耳光抽在柳风社众弟子的脸上。 到时候这人真的叛国,那就是左相一党逼的,这人要是继续留在景国,那就是左相一党只能恨却不能碰的肉中刺。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柳风社学子退社,不过规模不如康王府那般大,毕竟柳风社有太多的左相一党的门生故旧在。 柳风社由千人的一流文社跌落到二流文社。 以方运为首的人一直站在广场中,柳风社不断有人来退社并向方运道歉,数以万计的学子分布在四周看热闹,一些女学子盯着方运低声议论,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嬉闹声,一旦有人看过去马上掩嘴低头。 乔居泽装作擦汗的样子摸了一把额头,道:“方文侯的破坏力直逼大妖王啊,不过是第一次进凌烟阁,还没等正式入学就把景国学宫中两大一流文社打落,连陈圣当年初入景国学宫也望尘莫及,凶残,凶残至极!”
“有人说方镇国是妖圣转世,以前我不信,但今儿个我信了。”
“文侯大人,我观海社一向循规蹈矩,您可一定要手下留情。”
一人开玩笑道。 “是啊,我归田社可没得罪过您,您可不要冲动啊!”
张衡世家的一位学子笑道。 柳风社的人越听越不是滋味,快速离开。 乔居泽瞥了一眼柳风社众人的背影,道:“走,为方镇国庆功!”
方运还没等拒绝,就被数百人簇拥着向外走,想不走都不行。 “方兄,你在第七亭是如何得十筹的?可否让我们一观丹青与墨宝?”
一人急不可耐地道。 方运略一犹豫,道:“我在彩诗亭中选择画松林溪水图,用上在悟道河边参悟的画石与画水之法,所以才能十筹。”
“那文会之上可否稍稍展现一二?”
“这倒可以。”
方运点头道。 “急什么急,圣院必然会找方运,下个月的《圣道》月刊必然会有他。”
“若不出意外,下个月《圣道》又成了‘一本《圣道》半方运’了。本月的《圣道》让方文侯多了一个方十二的称呼,许多宵小说方运江郎才尽,可下个月成为‘方五’‘方六’并不难。”
“对了,还要加上那首镇国词,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简直是神来之笔。”
“下个月的《圣道》,若要细分,不止‘方五方六’那般简单,可能远超方十二!”
乔居泽道。 “乔兄何出此言?”
乔居泽道:“方运那首镇国词加《九月九日忆圣墟兄弟》,必入《圣道》,他送常东云那首奇特的三反藏锋诗也必然入,他在陈家婚宴上的那首从未出现的红白诗也是一绝,加上弹波亭那首‘琴格高低心自知’,再加上《伤仲永》,这就是六文上《圣道》!”
众人眼神微微恍惚,这才发觉,今日虽然仅仅是九月初十,但方运却经历了举人试和入京城,先是去了陈家婚宴,接着为老师之子写词当聘礼,最后入凌烟阁,时间虽短,但经历的事情却太多。 乔居泽继续道:“最后在凌烟阁,除了棋道,方运的琴道有新指法,书法有新字体、笔法和墨法,而最后的画道中还有新的画法。一法一文章,若是不出意外,方运下个月直接由‘方十二’成为‘方二十’。”
“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方文霸这个外号是俗,可却太贴切了!以前他只霸《圣道》的诗词部分,现在倒好,把琴道、书道和画道的部分也霸占了!主修这三道的读书人恐怕又苦闷又欣喜,苦闷是抢不过方运,欣喜是能学到更新的技法。”
尤年道:“下个月的《圣道》无法刊登如此多的文章,怕是又要出增刊了。以后方大人恐怕会有新的外号,‘方增刊’。”
众人大笑。 “闲话少说,一同前去凌云楼为方运庆功,让他亲自讲解琴道、书道和画道中的精妙!让那些不相信他的人看看。”
在午后的阳光下,众人向学宫外走去。 一开始只是学宫中最优秀的那些学子跟着来,可在得知方运要亲自传授琴书画三道后,学宫中的其余学子也赶往凌云楼,连许多讲郎先生也跟着去。 随后,方运一次通七亭得满筹的消息传遍京城,不多时,京城处处响起鞭炮声,庆祝这百年难逢的大喜事。 凌云楼中,方运坐在二楼的天字号客房,这间房屋应该只摆一桌,可现在却摆了整整四张大桌子,超过五十个进士挤在这里,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半圣世家的举人,豪门世家的举人根本没有资格落座。 景国年轻读书人中过半的精华汇聚于此。 酒菜还没上好,但房间里的气氛已然火热,众人谈兴极佳,无人可抑制心中的喜悦。 这些进士成翰林的机会不小,但成大学士机会渺茫,可现在才气聚景,再经过数十年的打磨,他们成大学士的机会大大提高,至少是原本的数倍。 方运坐了不到一刻钟,微胖的掌柜的就哭丧着脸闯进来。 “方文侯,您开窗看看吧。”
秋日微凉,窗户紧闭,窗边的进士打开窗户,探头一看,笑道:“方兄,你的确要来看看。”
西斜的阳光照进屋子,方运好奇走到窗口,先向东面一望,眼睛不由自主瞪大,道路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一望无际。这些人大都身穿文位服,童生、秀才、举人和进士都有,甚至隐约可见几个身穿翰林服的人。 方运再往西面一看,比东面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一样都是读书人,而且成片成片的同龄人在一起,明显是一些书院的人集体前来。 “文人满街,景国奇景啊。”
一人在方运身边道。 方运回头看向掌柜,问:“他们不是冲我来的吧?”
那掌柜无奈道:“除了您,谁还能把全城的读书人都给招来?有人听说您要讲述七亭满筹之道,那些读书人就跟疯了似的,成群成群跑来凌云楼。一开始我还高兴,可现在笑不出来了,楼下的大厅堵得水泄不通,连桌子上都站满了人,甚至还踩塌了一张。”
“咳,这……真不是我请他们来的。”
方运诚恳地道。 “我知道,是他们自己要来听您讲学的。现在没过多久就有这么多人,若是再等一个时辰,我们这‘凌云楼’非被挤垮不可。要不您改日换个地点讲学?这凌云楼真禁不起折腾啊。”
掌柜哀求道。 方运看向屋子里的其他进士,自己初来京城,这种事自然得靠这些学宫学子。 乔居泽起身道:“我这就联系负责讲经传道的周学正,询问他是否同意让你明日在学宫讲学。若是可以,你便以舌绽春雷宣布。稍等,我联系周学正。”
方运微笑道:“掌柜的可否稍等片刻?”
“好,好,诸位老爷慢聊,我在门外等。”
掌柜的说完走出门。 过了一会儿,乔居泽皱眉道:“周学正说这件事他做不了主,但马上去请示掌院大学士,恐怕要再等半个时辰,毕竟掌院大学士负责整个学宫的常务,地位仅在文相之下。”
“半个时辰?好,那我便等……” 方运话未说完,就听天空传来温和的舌绽春雷。 “明日清晨,方运于悦习院讲学,精通琴书画三道或童生之上者可入院听讲。”
在声音发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在座的所有人迅速站起,垂手聆听。 这是文相姜河川的声音。 等姜河川说完,乔居泽笑道:“我真是糊涂了,找什么学正、掌院,文相自然亲自关注此事。好一个方增刊,进了学宫不仅不听课,反倒开始讲学,堪称学宫第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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