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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楚王后人(1 / 1)

自上次在山道中相遇,自觉告诉高破虏,他与那名青衫老者似乎冥冥之中有某种缘分,二人定会再次会面。或许是在不远的将来,又或许……“小子,出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进高破虏卧室。高破虏心内一动,见窗外有条黑影倏忽之间一闪而过,他瞬间明白了,那个声音定是此人发出。高破虏正欲追赶,又恐对方调虎离山。于是到房中叫醒正在熟睡的陈鹰沈策,吩咐他二人夜里机警些,好生保护晋王。此时皓月当空如水银泻地,微风轻拂,空气中充满着山中深夜的凉意与泥土和着草叶的清香。一名黑衣老者倒背着双手,笔直地站在屋顶,猎鹰一般的目光正盯着高破虏来时的方向。见高破虏出来,老者微微点头,随即转身腾空跃起,越过房梁朝大山深处疾奔而去。高破虏不敢大意,凝神细听四周并无异状,内心才稍稍安定,向老者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夜,宁静如水。山,九曲连环。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也渐行渐远,耳边只有风吹动衣袂的“蔌蔌”之声,和偶尔几只昆虫的浅吟低唱。转过一道山梁,前方是一片方圆二十余丈的开阔平地,就着溪边竹林,有两间茅屋,屋内烛影幢幢,正闪着灯光。老者一边急速奔跑,双耳凝神细听,判断高破虏追赶的距离。忽的止住脚步,急转身左脚蹬地前出,右掌猛地袭向高破虏前胸。高破虏正全神贯注追赶老者,见对方突然变招朝自己攻来,速度之快生平仅见,只一闪念之间,老者双掌距自己前胸已不足半尺。高破虏来不及出掌相迎,只得脚尖点地,借势向后急退四五步远。虽化解了老者这一掌的攻势,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老者不待高破虏还招,迅速欺身赶上,一双铁掌舞得密不透风,掌风浑厚如山崩海啸,似乎恨不得一掌将高破虏毙于掌下。高破虏初时被老者打了个猛不防,数招之后便渐渐稳了下来。他见老者攻势虽猛,后劲却不足,每一掌发出似乎都有千钧之力,然每至近前却又只剩下不足七成。二人又拆了十数个回合,高破虏猛攻数掌,跳出圈外高声道:“前辈且慢!”

“前辈有伤在身,在下不愿乘人之危。前辈有心指点一二,不如待伤势痊愈之后,再来赐教如何,在下随时恭候!”

老者一怔,内心当真吃惊不小。只见他紧紧盯着高破虏,脸色时而阴晴不定,时而面色舒展,眼神中精光一闪转瞬而逝。突然,老者仰天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年轻人,你果然不错,不但武功惊人,目光锐利,更难能可贵的是位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老夫虽久居山野,可这天下能让我佩服的没有几个。如阁下这般身负绝艺的少年英雄,老夫还是头一次遇到。说句托大的话,即便老夫全力以赴,也未见得有十分的把握。”

语气虽狂,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高破虏心下颇奇,猜不透面前这位老者是何方高人,但戒备之心仍未完全消除,当下客气道:“前辈承让了,但不知夤夜把晚辈引至此处,有何赐教?”

老者道:“公子休怪,老夫山野之人,哪里有什么赐教。只是今日山中偶遇,见公子风采出众,超凡绝世。因此冒昧请公子来此,请恕老朽唐突之罪,公子若不嫌弃,屋中一序如何?”

老者言语虽然十分客气,却是一副不容推却的口气。说罢也不管高破虏是否同意,转身大步走进茅庐。高破虏暗中思忖,老者尽管行踪飘忽,行为诡异,倒不像是个阴谋诡计之人。况且以自己的武功智谋,即便有什么意外,应该足以应付。茅庐不大,仅有卧室和厨房,以供日常休息、饮食之用。室内异常清简,靠窗墙上挂着一顶斗笠,一具蓑衣;最里面一张简单古朴的卧榻,榻上正中放着桌案。除外并无并无多余陈设。但整间屋子一尘不染,雅致整洁,的确是个修心养性的绝佳之处,足见此间主人亦是位超脱俗世之人。然而最令高破虏感到诧异的,还是神龛正中的那张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先祖楚王陈公讳胜之神位。”

高破虏大吃一惊,立刻恍然大悟:此地既然叫做隐王镇,自然是因秦末义军领袖楚王陈胜而得名。莫非这位老者……?高破虏尽管粗通文墨,但陈胜的大名自然是听说过的。高破虏如今虽身在官府,幼年却十分凄惨,自是十分钦佩陈胜公为天下百姓高居义旗的壮举。想不到今日竟在这芒砀山中得见先贤灵位,少不了要祭拜一番。老者伫立一旁静静地看着,见高破虏祭拜灵位,态度至诚。这一举动显然大出老者意料之外,他先是一惊,接着胸口微微起伏,想是内心颇不平静。目光之中也充满着复杂的神色,惊诧,欣慰,甚至是某种感激……老者拱手道:“小兄弟,请恕先前不恭之罪,老朽在此深表歉意。”

老者一恭到地,高破虏赶忙双手相搀,道:“前辈言重了,晚辈实不敢当。”

“前辈屋中供奉着陈公的灵位,莫非您是楚王的后人?”

老者道:“不瞒公子,老朽名叫陈寔,乃是陈胜公第十七世孙,此间供奉的乃是陈氏历代祖先之灵位。”

高破虏道:“原来是先贤之后,失敬失敬!”

陈寔叹道:“想不到如今竟还有人记得陈胜公,倒叫老朽感激莫名。”

“前辈客气了,”高破虏正色道:“遥想当年,陈胜吴广二公,为反抗暴秦揭竿而起,敢为天下先,是何等的豪气与胆略!”

“而他们高喊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振聋发聩,数百年来更是影响了无数志士仁人。汉末张角兄弟,蜀汉昭烈皇帝刘备,均发起于寒微,最终名动天下。”

“更何况创下至今已百年基业的本朝高祖,更是仅仅出身于一介奴隶。于情于理,晚辈都应当以礼拜之!”

陈寔听着,两只眼睛泛着光,不住地点头,对高破虏这番慷慨言辞颇为赞许:“小兄弟见识深远,豪迈壮烈,敝先祖若泉下有知,定然万分欣慰。只可惜先贤已远,否则你二人定能成为知己,成就一番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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