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跌入苏星原的怀抱。而这次,苏裴怡安静地枕于他胸膛之上,不敢动弹,却也不愿挣扎。她听着苏星原胸膛之下那颗心在剧烈跳动,听到头顶传来他重重的喘息,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有丝丝颤抖。苏裴怡只感觉胸腔之内,某种韵律与这胸膛的主人似在共鸣。又好似某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头独自绽放。这情愫来势汹汹,却如痴如醉。这一刻的感觉,如若可以描述,便如春风徐来如夏花盛开,如秋田斑斓如冬暖炉旁。苏星原的手轻轻放在苏裴怡背上,丝丝汗珠在额头上隐现。他心跳加速,呼吸变快,似乎面前的空气都被这怀中女子驱散。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苏星原心中只愿此时此刻皆是余生。一动不动,无人言语,心照不宣。这场突如其来的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苏星原感觉自己像是在这拥抱中过完了一生。直到苏裴怡的肚子煞风景地传来“咕咕”的叫声。“苏星原,我好像饿了。”
苏裴怡的声音很低很低。而这一句像是拨开了什么关锁,让苏星原立马将怀中人儿松开。深情过后竟是不可言喻的尴尬。苏星原忙又背过身去,小声说道:“那你还不赶紧回去吃些东西。我……我还有功课,要再练一会儿。”
“那我去了。”
苏裴怡留下一句话,便蹦跳着飞快跑远了。那天晚饭之时,苏裴怡对着碗间的那块红烧藕片痴痴地笑了好久。幼离看着小姐痴笑的样子,不禁问道:“小姐可是许久没有吃这藕了?怎么见它如此高兴。”
“高兴,高兴。”
苏裴怡笑着把藕塞于口中,“今天空吃这碗白饭我都高兴。”
那一夜,苏星原不知如何平息心中的兴奋,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翌日清晨,孔巧云一醒来,就看到儿子正在庭院之中练习剑法,心中不禁欣慰感叹:精于勤荒于嬉,原儿大了,将为娘的话听进去了。她哪里知道,是这少年满心的喜色无处安放。手中挥舞的是这冰冷寒剑,内心之上却如火在燃。舞剑之后大汗淋漓。一盆冷水洗去汗渍,也终于将苏星原心头的燥热缓了下来。而苏裴怡这边连早食都未吃,就端坐于铜镜之前,翻开那一个个尘封许久的首饰锦盒,在那琳琅满目的银钗玉坠珠饰步摇中挑了一件又一件放于鬓边,问道:“幼离,你快帮我看看,哪一个好看?”
幼离心中不解,反问道:“今日可是老爷又吩咐了什么?为何幼离全然不知。”
苏裴怡眼眸含春,少女的心事透着这眸子全然溢了出来,不愿抬头,只对镜说道:“与爹爹何干。这珠钗玉饰全是我的,想戴便戴。”
幼离听言温婉笑道:“小姐喜欢便好。幼离这就帮你挑挑。”
说着她也帮苏裴怡在盒中取了一支靛蓝色点翠珠钗。苏裴怡摇头。又取了一朵银鎏金鸟花步摇。苏裴怡不喜。挑来挑去,苏裴怡自己从那堆首饰之中找到了那只嵌珠白玉钗,戴在了头上。那日便是因这钗儿,得苏星原夸了一句好看。学舍之内,苏星原早已于那案前等候多时。苏裴怡面带红晕,双眸含春。站于门外,见到苏星原的背影竟也不知如何是好,对于昨日之事也不知该如何提起。她藏在门后,努力躲开苏星原炽热的目光,手中的书卷也快被折出了几道痕迹。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裴礼向这边走来。“苏姑娘怎不进去?见你面容泛红,可是身体不适?”
裴礼见到苏裴怡,面上添了些许暖意。苏裴怡一听自己面上红晕被裴礼一眼看穿,更是羞赧难当,忙道:“未曾不适。我……我在等你同去。”
裴礼听言弯了弯唇角,面上暖意很浓,说道:“冬晨冰寒,莫再受了凉意,这便进去罢。”
苏裴怡点了点头,却仍站着不动。裴礼礼让几次,她仍不肯走。实在无他法,裴礼摇了摇头进屋去。苏裴怡这才躲在裴礼身后跟了进去。苏星原听到有人进房,急忙转身站起。看到是裴礼,立马又无了兴致。可再定眼一看,那苏裴怡正紧紧跟在裴礼身后,又让他气上心头。苏星原转身走到裴礼身后,一把将苏裴怡拉了过来,指责道:“你如何又与这厮走的甚近!你且忘了昨日……”话未出口,苏星原就被苏裴怡捂住了嘴巴。“昨日、昨日无事发生!”
苏裴怡忙说道,羞涩之情忽起,只怕此事再被旁人知晓,在苏星原耳边小声道,“你切莫再说了。”
苏星原抬眼看向裴礼,再看到苏裴怡满脸娇羞的模样,虽然心有不甘,便也没再多说。只是悻悻然回到案前,故意将裴礼的椅子搬远,拉着苏裴怡又坐了回去。裴礼看到苏星原今日并非往常那般故意躲于一旁,加之听到二人提及“昨日之事”,心中猜想他们许是化了干戈为玉帛,此时又将自己驱与一旁了。他无奈摇了摇头,将那椅子扶正,便也远远地坐了下来。那日拜会之后,裴老爷让他常来这衡靖山庄之事,他本不情愿,只因每日舟车往返甚感劳顿。可每每想起此处尚有二人作伴,也稍感欣慰。这许多年来,他与父亲四处游荡,居无定所。从未有过同龄玩伴,也从未言过何谓友爱。闲暇之时除却读书,别无他事。于是成就了这淡漠寡言的性子。可自从来了衡靖山庄,每日与苏裴怡朝昔相处,他似乎感觉心中有一团寒冰在逐渐融化。他知晓苏星原与苏裴怡的婚约之事,也未曾想要与苏裴怡过于亲近。只是有时某些情绪并不受自己所控。这许多年来积攒的话语,如今终于有人可说,有人愿听。前些日子,苏星原故意生疏,便也成就了他与苏裴怡日益升温的熟络。而今看来,自己仍是孤单一人。裴礼心中想着,轻叹了一口气。苏裴怡似是听到了这叹息之声,回头看去,只见裴礼深邃的双眸正直直的看着自己,连忙又转过身去。“你看什么?裴礼好看,还是我好看?”
苏星原觉察到苏裴怡的目光,伸手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轻声问道。苏裴怡一下子犯了难,心中想着:此事无需过问,自然是裴礼之容貌好看上许多,可当真这样说了,定是又惹苏星原不悦。她眨着眼睛定定地看向苏星原,回答道:“之前有句诗叫什么出西施的。是何意思,你教教我好不好?”
苏星原抿嘴一笑,所有的心事都摆在了脸上。他松开捏着苏裴怡下巴的手,又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说道:“让你终日贪玩,不好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