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琳包着脸,戴着口罩,提着一个鼓鼓囊囊袋子从一辆车上下来。她穿着保姆的衣服,走路有点不太稳,这几个晚上她几乎没怎么睡觉,时刻留意外面的动静,此刻坐了太久车,腿脚都有些发软。她下车后警惕的先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才掏出一个旧手机查看了一下信息,偏僻的小道上脏的看不清路面,路上的灰尘被风一吹就欢快的飞腾起来,不一会儿她的手机上就染了不少灰尘,陈琳琳抹了一把手机,将它小心塞进衣兜里,又招手上了一辆载人的摩托车。摩托车载着她飞快朝一个小巷子驰去。码头边的公路,涂志勇、刘可欣几个人身着便服,察看着路边的情况。距离那次事故已经有三年了,交警也是得看着手中的文件资料才能隐约回忆起来,交警看着路边说:3年前的10月25日下午16:00左右,周杰驾驶小型货车前往岚海三号码头,途经此处发生车祸,弃车潜逃。根据交警的描述,事后的调查认定是周杰超速驾车,违章变道,事故后潜逃,负全责,以交通肇事罪被判有期徒刑3年。涂志勇站在路边,看着那个路口,眼前仿佛出现了周杰满身伤痕的样子,距案件资料描述,当年他一路潜逃去了约会地点,看到的却是女友跳楼自杀的场面。旧船厂,久无人使用的一艘破旧渔船里,阴暗、荒凉,一些角落堆积了太多尘泥,甚至长出了很长的野草,它们无精打采的垂着叶子。周杰麻木地盘腿坐着,他蓝色呢子外套太单薄,显得整个人很干瘦,冷白的脸像是许久没有见过太阳,嘴里叼着烟,应该烧了很久,长长的烟灰半落不落。他脑子回忆着,三年前自己小车出事的那天……周杰驾车,在公路上飞驰着。“生日快乐!”
陈莉莉那轻柔的低语声好像就在耳旁——明天是我的生日,我们一起回去看妈妈。“呼——”迎面开来一辆小轿车。周杰一惊。一个刹车,想减低车速。可是,车的速度似乎并未减速,仍在飞驰。周杰连踩刹车,但是,车速毫不减低!他急扭方向盘,小货车似是飘了起来一般从从小轿车边擦过。啊!周杰惊出了一身冷汗。“呜——”这时对面一声长长的鸣笛声,一辆大货车迎面而来。周杰拼出全身的力气踩着刹车。“砰!——轰——”小货车重重的撞上了大货车。周杰被一股大力抛出了驾驶室,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今天他和莉莉约好了一起过生日,可是从他刹车失灵被抛出车那一刻开始,耳朵里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是她的声音——“生日快乐”,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笑意,“生日快乐!”
他的脑子里嗡嗡响,翻滚在野地里,浑身摔得像散了架,野草杆子划得脖子呲啦啦疼,腿上剧烈的碰撞后湿漉漉的,他挣扎着爬起来,脑子里都是那个声音,心脏剧烈的跳动,他好像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周杰猛的回头看了眼侧翻的车,变形的轱辘,冒烟的盖子,他头皮一麻,拔腿就跑。“生日快乐”她的声音像个欢快的催命符,悬在他耳朵边上,脑子感觉要炸开了,胸腔缺氧后的炙烧感像铁丝死死勒着他的心脏,腿上的液体越来越多,他撕开了上身的衬衣,把膝盖扎住止了血,继续跑,快点,再快点,就快看到那个湖了,那堆五颜六色的俗气的彩灯,绕得乱七八糟的小路,湖里带着腥气的海水咸味扑打在脸上,快了,就快了!周杰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跑还是因为后面有人追他,他那天被陈绪东拉着干了一票,到手了很多很多钱,他的手抓着头套都直发抖,那次也是这么拼命的跑着,警车的声音,狗叫的声音,还有火,四处都是火,爆炸声……周杰终于跑到了酒店,还好,他看了眼手表,不算太晚,没有迟到,莉莉,我没迟到!头发被汗打湿粘在额头上,大口喘气的时候他眯着眼睛,就这么眯着一抬头,一片红红的裙摆飞在眼前,不,不是飞,是在下坠,那片红色猛的摔了下来,“轰”的一声,那种声音是人从很高的地方摔到水泥地面的闷响,如果谁一旦听过这种声音,一辈子都不会忘。血溅的到处都是,他的脸上,身上,手上。周杰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人,这身红裙子,他还有印象,是他给莉莉买来庆祝生日的。甲板上的吱嘎声打断了周杰的回忆,他默然地转头看向远处,是陈琳琳走进了船厂。她环视了一眼四周,眼中流露出警惕,找到相应船号后仔细又一番观察,这才爬上了渔船。她穿的那身衣服显得整个人格外臃肿,费劲地抓着扶手勉强爬上了甲板,一转身,才发现坐在一边毫不出声的人。陈琳琳没好气的抱怨起来:你怎么神神秘秘的跑到这个地方来?“我只有这个地方可以藏身了。”
周杰连身子也没挪一下。陈琳琳感觉他眼神不对:出什么事了?周杰抬头看着她,“我杀了陈绪东,算是为莉莉报仇了。”
他终于敢回忆过去,因为他觉得自己报了仇,可以面对九泉之下的莉莉了。陈琳琳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陈绪东只是一条狗。”
周杰激动的说:他们都是凶手。“杀了陈绪东,就会惊动他。”
陈琳琳恨他太冲动,根本没考虑幕后真正的黑手才是他们的目标。周杰顿了顿,直接站了起来说:一不做,二不休,今晚我就去和他拼了。专案组办公室,涂志勇将陈琳琳的照片贴了上去。在周杰和她之间划上了一条线。“她和周杰的关系很可疑。”
涂志勇说着,他又看了一眼照片,照片里的陈琳琳的眼神冷冷的,忧郁中透出一股杀气。涂志勇看着这双眼睛,喃喃自语:也许答案就在她的身上。刘可欣将自己的信息汇报给他,“从侦察得知,她是死去的陈莉莉的姐姐陈琳琳。可是,我们在户籍信息中没有找到陈琳琳的任何信息。”
涂志勇思索着,说道:这么说,陈琳琳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刘可欣心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毫无线索的人,她想来想去,突然眼一亮:我去一趟陈莉莉的老家,她还有一个母亲健在,平时在茶场帮忙。船厂里,陈琳琳拉着冲动的周杰,一甩他的胳膊:要是这么简单,我们至于费这么大的劲吗?周杰已经压抑了太久,此刻脑子里什么也听不进去,朝着陈琳琳就是一通吼:我就是想简单,给他来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陈琳琳不语地看着周杰,她心中甚至在质疑自己,当初选择了这个人当合作伙伴,是不是太草率了。周杰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只是大叫着发泄自己的情绪:我不想再拖累你了。他说着,拿起陈琳琳送来的水大喝了一口,连瓶带水往地上一扔。他受够了,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就跟这帮孙子直通通的血拼到底。陈琳琳鄙视地看着周杰,完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了,两人僵持着沉默不语。周杰怕她出来太久危险,还是先开了口,劝她说:这地方太偏,你先回去吧。说着,他走进船舱,来到窗户边,警觉地看了看。陈琳琳赌气道:好,我看你要怎么报仇!说着,转头就想冲出舱门。周杰抢着上前一步,一把关上舱门,示意不要出声。他警觉地贴门听了听。陈琳琳看周杰古怪的举动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装神弄鬼,不禁恼怒地说:周杰,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呼——”不等陈琳琳的话说完,舱门“砰”地被撞开,周杰被人撞得飞了起来,直接跌进了舱内。陈琳琳瞪大了眼睛,惊呆了!她看到两个黑衣蒙面人闯了进来。周杰在跌进屋内的瞬间已经反应灵敏地抓住了一只木椅,反身一扭,顺势砸向当头一个歹徒甲。歹徒乙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出现,他将刀指着陈琳琳:别动!动一动,我就宰了她。周杰不敢轻举妄动了,他狠狠盯着对方:你们想干什么?歹徒甲偏头喊着:进去!压着周杰和陈琳琳进了船舱,两个歹徒朝着舱内四处转着,周杰觉得不对劲,对着他们喊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歹徒甲冷哼一声:干什么?这船太旧啦,电线断路,引起了一场大火,只是,没有想到,还有一个美人。他装腔作势的说着,伸手轻薄地在陈琳琳的脸上伸去,想拧一把。“啊——”陈琳琳直到这时才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歹徒乙一惊,回头向门外看去。歹徒甲瞪着陈琳琳:给我闭嘴。”
周杰趁机旋风般的一转,双腿连续踢出,两个歹徒猝不及防,接连倒在了地上。歹徒乙向周杰举起了刀,但是,周杰动作更快,他右手抓起一把椅子砸向他,歹徒乙惨叫了一声,刀被砸飞。周杰飞身跃过去,一掌推开陈琳琳,单身面对两个歹徒,周杰一人敌二,毫不畏惧,拳来脚去与他们大打出手。歹徒甲被周杰打倒,滚到他身边的,陈琳琳悄悄举起椅子狠狠砸过去,歹徒甲惨叫一声,倒地不动。歹徒乙见势不对,冲向门外想溜。周杰一下扑过去,将他压倒在地,死死掐住歹徒乙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