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间。车祸事件已经定案,但由于秦亦扬强硬的要求,尸体一直没有送去火化,反而被留在了停尸间。秦亦扬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了停尸间大声吵闹的声音。耳边恍惚听见一声洛洛,秦亦扬脑子被惊了一下,连忙赶过去。只见停尸间里,汤父汤母正一脸悲愤的跟阿杰派来守在这的人争吵不休。汤母最先注意到出现在这里的秦亦扬,她先是狠狠一楞,随即流着满脸的泪嚎啕着冲过去,不停的捶打秦亦扬:“你还我女儿!是你!是你酒驾害死了她!还我女儿啊——”“放手!”
阿杰三步作两步将汤母拉开,厉声道:“秦总只喝了两杯酒,车祸全责在逆向行驶的大车上,你……”“住口!”
“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冒出,一道属于秦亦扬,一道则来自汤父。汤父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自从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他们家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啊,他懊恼自己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将洛洛嫁给了秦亦扬!但他没有发脾气,他将愤愤不平的汤母控制在怀中,冷声道:“人已经死了,活着你让她过得不好,死了,总该把女儿还给我们吧!她……她最怕冷了……”话音未落,颤抖的哭腔又弥漫开来。停尸间的气温开得很低,常年保持在-8℃。在场每个人的心都凉得透透的。“抱歉……”秦亦扬强行将即将溢出喉咙的咳嗽压制了下去,抬了抬手。阿杰立马会意,跟守在停尸间的保镖一起将汤父汤母请了出去。“秦亦扬,你放开我的女儿!”
“你害死了她还不够吗!”
指责和谩骂一并从左耳钻进去,在脑海中过了一圈后,再幽幽的钻出。秦亦扬拉开标签着汤洛洛的停尸柜,手中的温度冰凉,直沁到了他的心底。随着柜子被拉开,露出了一截乌黑的头发,他突然觉得有些不敢看,在冷气中沉默了良久,他才继续往外拉。整具尸体的脸已经被划得支离破碎,四肢纤细,体型和汤洛洛的大致相似。但秦亦扬的眼神却逐渐变冷。十分钟后,秦亦扬夹着一身戾气从停尸间走了出来。“秦总。”
阿杰安抚好了两个老人,让保镖将人送走了。秦亦扬狠狠的吐出一口冷气:“她没死,去找。”
阿杰的眼神一震,“秦总……”人死不能复生。看着秦亦扬压抑着悲痛的冰冷双眼,他怎么也说不出这句话。秦亦死死的盯着他,声音低哑得喉咙快要废了,眸底的凶狠却怎么也磨不去:“听不懂人话?”
阿杰硬着头皮:“您怎么确定的?”
里面的尸体是不是汤洛洛,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甚至,汤父汤母也没有否认。但秦总一直严防死守着,甚至在某一次醒来后主动向警方撤了案,他不让法医碰汤洛洛的身体,他说汤洛洛不喜欢别人碰她,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自欺欺人。难道不做尸检,就能欺骗自己那个人不是少奶奶了吗?阿杰回神,瞧见秦亦扬的脸色更加难看,整个人的脸色泛着一种不正常的青白,甚至晃了一瞬,阿杰惊了一下,连忙要扶住秦亦扬,却被重重甩开。秦亦扬一字一顿:“我说没死就没死。”
他当然不敢做尸检,他不敢轻易的去赌。他现在不是一个赌徒,而是乘着一个破舟,摇摇欲坠的航行在望不到边的大海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灯塔,灯塔会给海上航行的人指条活路,他不能翻船,灯塔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希望破灭,他也会就此沉入海底,永生不复还。阿杰领了命,开展起了地毯式的搜索,但那天的车祸路段没有任何监控,大货车没有安装行车记录仪。但他找到了诡异的地方,大奔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被撞得稀巴烂,但更像是人为砸坏的。秦亦扬听着阿杰的报告,将还剩了大碗的饭推到了一边,抬手点燃了一支烟:“继续找。”
阿杰叹口气,却再也不劝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身后传来动静,阿杰回头:“信夫人。”
方圆是在信天泽的陪同下过来的,她一双漂亮的眼睛肿成了核桃,自从收到了消息,这几天也不知道哭成了什么样子。“你说洛洛没死?”
方圆压抑着哭腔,走进病房。秦亦扬的动静太大,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是不可能的。尸体就在停尸间,他们在一个医院,秦亦扬却一口咬死坚持说汤洛洛没死,甚至有人传言秦亦扬已经疯了,秦氏大厦或面临变天。面对方圆的质问,秦亦扬头也没抬,猛的吸了口烟。一股子烟钻入喉咙,刺激着跳动的肺部。秦亦扬以拳撑着床边,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这一咳便是好久都没停下来,仿佛要将他的肺都咳出来似的。两指夹着的烟还在静静的烧着,他有些愣神,想起了自己的小姑娘有时候会不讲道理的将他的烟摘掉,满口说着不许抽烟。汤洛洛仿佛就在眼前似的,不满的盯他:“怎么还抽?嫌病好得不够快是吧?”
秦亦扬突然笑了,疲惫的双眼微动,他低低的说:“好,不抽了。”
正要上前将他的烟拿掉的阿杰身子一僵,方圆和信天泽也皆是一楞。方圆没忍住,一抬手便捂住自己的嘴巴哭了出来。她甚至快要以为秦亦扬疯了。当初那么神采飞扬的一个男人,高大,英挺,现在双眸中宛如一潭死水,她有点怕秦亦扬在如此浩大的动静后,确认洛洛死亡的消息,他会尾随而去。信天泽也不忍看这幅画面,他将方圆拥入怀中,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讲不出来。“楞着干什么?”
秦亦扬已然回过神,他盯着没有温度的指尖,冷声道:“继续找。”
突然,门被一股大力猛然踹开,似夹杂着要将整个病房拆掉的雷霆之势,众人被这动静惊得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