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恨想,自己果然不该对这位大姐姐放心,此人,在京便掀起了许多风浪,在这古庸府,又如何会意外?柳月突然很后悔,脑子也在飞速旋转,只想着,能用什么法子,将这人给撵走才好。柳蔚不怕用一个午膳,既然要让柳月死心,那自己始终要做一些牺牲。况且,到现在容溯都没认出自己,想必一会儿,也是认不出的,只要自己小心些,不要露出马脚。午膳很快备好了,原本,容溯的安排是要将午膳送到房间,现下,却是要去楼下。容溯谴了小妞,照看好小黎和珍珠,又让其去将大妞叫来,两个丫头一起照料。小妞乖乖的去了。容溯则与柳蔚柳月,一同坐到了楼下靠内的一张小桌子前。小二来询问要用点什么,容溯直接点了几样,也不问柳蔚与柳月爱不爱吃。久居上位之人,自是矜贵,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发号施令,以自己为先的态度。柳月并不奇怪,也不打算多嘴,但柳蔚却开口,换了几个菜:“青椒木耳改成蜜汁豆腐,龙凤呈祥,改成鸳鸯戏水,还有方才说的几样荤菜,上一半便好,剩下的一半,皆换成时节的蔬菜,记得味道放淡一些。”
小二一一记下,却是看向容溯。容溯瞧了柳蔚一眼,挥手:“按这位姑娘说的,去吧。”
小二麻利的退下。柳月在旁边,却已经坐不住了:“未曾想,姐姐对美食还有研究,这些配菜,都是姐姐平日吃的吗?似乎,姐姐已经很熟悉了。”
柳蔚端着手边的茶杯,慢慢把玩着,漫不经心的看了柳月一眼,笑道:“妹妹不知,姐姐这张脸,是用不得重味的吗?”
柳月紧了紧眸子,悄悄看了容溯一眼,又道:“是妹妹糊涂了,将这事,给忘记了……那么,姐姐如此忌口,脸上,可有好转了?”
柳蔚眼眉一抬:“妹妹想看吗?”
柳月一想到那红红白白的烂脸,便冒起了鸡皮疙瘩,柳月本想说不用了,但容溯却突然冒出一句:“好。”
柳月一愣,看向那七王爷。柳蔚也看向容溯,心说,虽然这容溯没认出自己,但他的确是有所怀疑的,辛苦自己早有防备,否则现在,便骑虎难下了。柳蔚放下手中的茶杯,指尖绕起面纱的一角,想揭开,又始终没有动,只是看着周围的许多人,问道:“这样看,是否不太好?”
到处人来人往,又是用膳的地方,只怕会引起别人食欲不振。柳蔚这般说着,原以为容溯会执意要看,毕竟,此人是有些自大,且以自我为中心,不太会管别人情绪的。但难得的,容溯竟然在思忖一下后,不再逼柳蔚,只是道:“迟些再看。”
柳蔚点头。午膳很快被陆陆续续的送上来,容溯先动了筷子,柳月和柳蔚才跟着动筷。容溯夹了一块蜜汁豆腐,将其,准备送到柳蔚碗中。柳蔚有些错愕的僵了一下,看向容溯,柳月则紧紧捏着手里的筷子,指甲都气得开始泛白。柳蔚被动的接过那块豆腐,放在碗里,并没有立刻吃,而是在看了柳月一眼后,有来有往的,也夹了一根青菜,到容溯碗中。两人的互动看似亲昵,实则却双方都是冷脸。这种明明该是亲近之人才会互相夹菜的举动,让两人演绎出来,却布满了违和。或者说,更像是一场戏,一场假装捻熟的戏。而柳蔚的确是在做戏,柳蔚只是配合着容溯,然后静观其变,猜测他想做什么。只是看了许久,柳蔚也没看出所以然,这容溯,好像有些莫名其妙。这顿午膳,他们用得很沉默,其中除了互相夹菜,两人再无其他交流,而柳蔚总共也没吃多少,就吃了三两口,便停下了,这面纱遮着,她吃东西,的确不方便。容溯也没吃多少,他素来用的便少,况且,今日他的注意力都在身边的女人身上,自然,食不下咽。容溯其实有些奇怪,他对柳蔚是恼怒的,是不喜的,这一点他明明很清楚,明明很确定,就算偶尔会想起她,他的想法也没变,他始终认为,再见到此人时,自己还会如以前一般厌恶她。可是今日,他冷不丁的出房,便瞧见了她。厚厚的面纱,遮盖了柳蔚的容貌,柳蔚远远的站在那里,身上,带着拒人千里,不识好歹的冷气,这让他尤为不喜,却又突然觉得亲切。原本想利用柳月找到柳蔚,他也只是觉得,柳蔚既然在古庸府,便见一面的好,顺道,可以让柳蔚瞧瞧容棱与那柳先生的龌龊,给这女人长个心眼,让这女人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的是个什么人。但奈何,真正见到此人,他却不知如何开口,却一门心思的,只想将她留下。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容棱不在,那柳先生也恰好不在,无证无据,眼不见则不实,于是,他只能留下此人用膳,待那对狗男男回来,再当面对峙。这么想着,他便这么决定,但餐桌上,容溯也没有料到,两人会有这样的互动。给柳蔚夹菜,不过是看在那盘柳蔚点的蜜汁豆腐,离柳蔚较远,若是挪盘子,又显得太刻意,这才随意给她夹了一次。却不想,此人竟也开始给他夹。两人你来我往,虽说有些莫名,但不知为何,容溯竟是……有些觉得有趣。与这人能和平共处,同桌用膳,还能互相夹菜,这在以前,他想都不会这般想,倒是想过在餐桌上,将这人拉下去问斩的画面。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当真发生,他竟不觉得厌烦。或许是在外面太久了,太久没瞧见过京中旧友了,眼下见到这曾让自己丢尽颜面的女人,竟然也不觉得恼怒,反而,有些亲切。容溯觉得自己多半是疯了,还是被容棱与那柳先生逼疯的。定是与两人一道儿走得久了,他便开始变得不正常了。一餐午膳用完,柳蔚没提要走,柳月却已经迫不及待的道:“姐姐,咱们是不是该去银号了?”
柳蔚看了容溯一眼,淡淡点头:“嗯。”
柳月一喜,起身便要朝容溯行礼,表明她们要先离开。但还不待柳月张嘴,容溯已问:“银号?”
柳月正要解释……柳蔚却道:“妹妹说,将我所剩积蓄皆数拿出,妹妹能找些门路,在京中搭桥,将祖母救出来。”
容溯听着,审视的严肃目光,已经扫向柳月。柳月忍不住后背开始冒汗,她张张唇,忙说:“七公子,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