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认为这是巡按府那些老狐狸在讹他,但随即,秦远川亲自来衙门,着急的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他才确定,茹雪竟然当真揽罪了。秦远川的状态看起来很差,对着一向敬重的万大人,他难得的一次发了火:“除了巡按府那几位油盐不进的大人们,其他地方,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甚至司马大人那边也来了信,说会站在咱们这头,可现在突然闹这么一出,之前联系好的几位大人都打了退堂鼓,有的称病,有的称事,个个均称不见客,甚至将之前送的礼都退了回来!”
说到这里,秦远川深吸一口气,疲惫感与背叛感双重夹击,他狠狠的按着眉心,一锤桌子:“究竟小姐为何要突然交代罪行,大人您难道没跟她说,让她好好闭紧嘴巴?!”
气急攻心的指责脱口而出,万立沉默的看着秦远川,仔细注视他每一寸表情,目光幽深且危险。说实话,女儿揽罪,万立受到的冲击很大,但冷静下来,怀疑的对象也昭然若揭,女儿与秦远川的关系他一清二楚,茹雪突然交代,必然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秦远川。万立一直不太信任秦远川,但碍于身边会办事的人实在是少,秦远川不会讨好卖乖,却比那些只懂溜须拍马的无能之辈好上十倍百倍,因此他也没说什么。但终究人心隔肚皮,哪怕秦远川是他的左右手,万立也不可能将他当自己人那么信任,尤其是现在出了这种事,他怀疑的第一人,自然就是秦远川。可秦远川不知是恶人先告状,还是当真无辜,一通脾气发得万立无话可说。就在气氛逐渐凝固的时候,秦远川又说话了:“用药吧。”
万立看向他,眼睛眯成一条线。秦远川道:“大人不是有那种灵药吗,让人暂时咽气,假死托生。”
万立皱眉:“你要本官给茹雪吃?”
秦远川深吸口气:“否则还能有什么法子?先诈死过去,死无对证,届时再加以周旋也容易些。”
现今这个时候,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万立已经无法相信秦远川。“此事本官再想想。”
秦远川一脸烦躁:“事不宜迟,大人,大局为重!”
万立又盯着他看了许久,眼里试探、斟酌,什么情绪都有。秦远川也不逃避,与他对视,眼里满满都是真诚,还有不加掩饰的焦急,这是因为同气连枝,他害怕被万茹雪拖累而产生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万立还是没给出确定答案,外面却传来敲门声。这是个暗号,秦远川来见万立,本来就是避着人的,打点了县衙的衙役,但会面时间不可能太久,外面现在在催了。万立合了合眼,稍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摆摆手道:“你先走吧。”
秦远川还想再说点什么。万立已不耐烦:“待本官确定好,自会命人通知你。”
秦远川没办法,只得不甘不愿的离开。一直到离开县衙,回到客栈,秦远川脸上的焦躁都没褪去,而这样的状态,他持续了两天,这两天,除了去见万立,他还四处奔走,去了许多如今在西进县暂居的官宦居所,忙忙碌碌,呕心沥血,花出去不知多少银子。而这些,自然也被黑暗中那双监视他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两天后,县衙后院,万立的房间。侍从恭恭敬敬的颔首,将这两日秦远川的一举一动,据实相报,末了补充一句:“秦大人应当的确无疑。”
万立没做声,眼睛看着窗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侍从耐心的等着他吩咐,直到过了好半晌,才听万立轻笑出声:“若他的确无疑,那也就罢了,要是当真是他做的,那他如今一言一行,便是故意做给本官看的,你说,本官真的养出了一只小狐狸吗?”
侍从不敢轻易回复,只沉默了一会儿,斟酌道:“秦大人一向效忠大人,多少年来,从未违背,小的实在不敢相信,在如今关键时刻,秦大人会出卖大人,况且,他与大小姐又是……又是那种关系。”
万立扫了那侍从一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侍从便不敢说什么了,但心里还是认为,大人这是多心了,那可是秦远川秦大人,在大人身边多年的老人,他要出卖大人,何必等到现在?要出卖不早就出卖了?总之,万立现在是无法信任秦远川,但他也没抓到秦远川吃里扒外的证据,也只能静观其变,万立一边思索对策,如何抑制女儿揽罪带来的后续问题,一边又要堤防,防止秦远川倒打一耙,反咬他一口。而就在整个西进县都因为万茹雪的交代,而陷入不同程度的紧张刺激中时,汝降王千孟尧暂居的李府,发生了一件大事。深夜时分,李府,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