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就已让皇上眉头紧皱。“朝纲紊乱,君不成君,吾今以历代先祖之名,叱尔庸之,黜尔位之,挥令敕宫,以待归平山河兮……”皇上看着,只觉得满腹郁火,悲从中来!百官们看皇上一脸哀痛,他们也不敢偷看奏折内容,但千孟尧接受了辛丞相的示意,竟以下犯上,直接上前将那奏折抽走,看到里头的奏文,他当即大笑,又看向皇上:“如此挑衅,皇上岂能容他!”
说着,将奏文展开,杵到百官眼皮子底下,要大家看。大家一看,这六王,实属过分了!什么叫朝纲紊乱,君不成君?如今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哪怕朝堂中难免有些鬼祟阴暗,皇上这个君主当得也不算十全十美,但承上启下,也算圣明昭著,怎么就被他说得好像现在正值乱世一般?还挥令敕宫,以待归平山河兮,山河本就太平,要你多事?简直欲加之罪!信口雌黄!还以历代先祖之名又叱又黜,先祖认识你吗?给你脸了?百官们有些还顾忌着皇上的意愿,没敢多嘴,但有些却已愤懑不已:“妄自尊大,狼子野心,连自己几斤几两尚掂不清,已敢直言宣战,口出狂言,也不怕一个不慎,脑袋就与脖子分家!”
辛丞相更是直接又磕了个头,再次说了那句直谏:“请皇上诛杀佞臣,以平江山!”
这次还有令几位大臣跟着跪下,随声附和:“请皇上诛杀佞臣,以平江山!”
众口烁烁,这封奏折,六王已激起众怒。皇上看着下头跪扑一地的官员们,终究再找不出借口。下头,六王还在满头大汗的盯着前方高墙,奏折已递过去快两刻钟了,信中他言辞恳切,字字泣血,直言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更明言若皇上肯放他一马,他愿立即挥散兵马,让今晨发生的一切,随风飘散。六王很紧张,他双手紧握,问向身后的士兵:“奏折拴好的吗,确定交到守城兵手上了?”
之前上去送折的士兵恭敬的回禀:“是,小的亲眼所见,守城士兵的确接过了奏折。”
“那怎会这么久!”
旁边的亲信劝道:“听说已惊动了辛丞相,老丞相一贯对王爷有所成见,怕是他从中……作梗……”六王咬紧牙关:“只看本王这个同胞兄弟,在他眼中,是否还有分量了。”
又过了一刻钟,城墙上还是没有动静,六王按耐不住了,几次想上前询问。可再过去一点,就到了守城兵的射程之内,亲信拦着不让他去,众人只能一等再等。直到半个时辰后,城墙上终于有领兵高声振呼:“皇上宽宏!言,叛军作乱,兵临城下,死不足惜!却终怜众将非辜者,故尔若肯束手,放仗,一概从轻,至于主者,罪当万死!”
六王怔怔的听着这宣判一般的高言,只觉头晕眼花,呼吸困难。皇上,竟真要杀他?在他放下颜面,解释得如此清晰明确时,他却还是……执意要他性命……好,好得很。生于帝王家,本就没什么兄友弟恭,如今撕开彼此伪善的面孔,真容相见,岂非痛快!而既你不仁,便莫怪我不义!打不过又如何,生死已在眼前,不若豪赌一场,胜了,拼个锦绣前程,败了,大不了人头落地,又有何惧!六王是真的给气到了,人就是这样,别人对你的好,你习惯了,从不当回事,可有一日别人不对你好了,你又觉得对方背叛了你,欠了你。享受别人的好,不赋予相同回报,理所当然的接受,又放肆狂妄的嘲讽。怎么,天下世人皆你娘?柳蔚在后面也听到了这声皇命,她眯起了眼,不禁低声道:“原以为会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了?”
岳单笙也颇为惊讶,要知道此事说白了就是个误会,只要六王能与皇上见上一面,或者六王的任何“自己人”能与皇上见上一面,此事都有说开的机会。可偏偏,不过是两次的从中作梗,事情竟然就落实了?弯弓射箭,阻止皇上与六王面对面,乃其一。提前准备一封模仿六王笔迹书写的请战书,替换可能出现的奏折,乃其二。至于其三,却是要动用容棱所领的先头部军,该部军会像之前从天而降,帮助御前军击退六王府三十精锐,又冒充御前军闯入六王府,大肆捣乱,兵戎相见一般,再次故技重施,在六王下次再想向皇上投诚时,直接以御前军的名义,率兵起战,趁着兵荒马乱,将六王叛乱作实,再不容他有丝毫反驳!然而,还不到容棱出场,皇上竟然就下令了。这可不容易,昨晚商量的时候,千孟尧就特别强调过,皇上待六王素来宠爱,恐怕并不会同意诛他。可现在……惊喜来的太突然,柳蔚还有点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