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韵晚一路急赶回到许家,才走到佣人房外,就听到了急剧而压抑的咳嗽声,还有艰难的呼吸声,一声接着一声。她抬头看向窗内,看到小直趴在床上,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手用力压着胸口,一张脸白得发青。“大小姐,直少爷的情况很不好,求您快送他去医院吧!”
房间里,小雪正在打电话,因为着急,声音放得很大。“死了没?”
手机扩音器里,许清歌的声音极为冷漠。“他应该是心脏病犯了,好痛苦好痛苦的样子。家里根本没药,再这样下去……”“只要没死就好,别再吵我,忙呢!”
许清歌没等小雪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那头响着嘈杂的声音,显然许清歌正在泡夜店!许清歌的冷漠许韵晚不是没有见过,但依旧无法控制地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小雪打电话给她,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许清歌把许直从医院拉了回来,任由他自生自灭!许直的情况很不好,她迅速跑进房,才到门口就听到呯一声响。她定睛看过去,看到许直跌落在床下,眼睛闭紧,一张脸毫无生气……“小直!”
她的心狠狠绷紧,狂跑过去将许直抱在怀里。小雪被这一幕吓得手足无措,压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打120,叫车!”
许韵晚尽管内心里又惊又怕,还是冷静吩咐。小雪这才手忙脚乱地去忙活。许韵晚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靠着一己之力把许直背出院子,正好120车到来,她和小雪一起把许直送进了医院。治疗室外。小雪不安地走来走去,不停地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辞。许韵晚像木雕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是不怕,相反,怕极。这些年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小直的危险时刻,明明早该习惯,可每一次,都会揪心揪肺。她最怕的,是自己这唯一的亲人会离去。手术室的门在二十分钟之后打开,许韵晚感觉这时间慢得就像过了几个世纪,看到医生走出来,甚至没有力气去接近。“医生,病人怎么样?”
小雪率先跑过去,问。“已经抢救过来。”
医生拉开口罩,客气地点头,“没事了。”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小雪一个劲地叫着作揖。许韵晚的身子用力晃一下,整个人才重新活过来。很快,许直被推出来,送进了病房。他已经苏醒,一张脸依旧苍白,面色冷得厉害。“小直,现在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韵晚扑过去,在他额头,身上到处探着,声音里透尽了关切。许直烦燥地抽出自己的手去瞪小雪,“吃饱了撑着吗?多管什么闲事?”
“这……”她这一骂,小雪脸上立刻流露出委屈的表情,眼圈都红了。“这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如果不是小雪,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许家!许直,你怎么可以这样瞒着我!”
许韵晚控诉着,眼圈也在泛红,“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这些年来经历无数磨难,她早就练就了一颗石头一样的心,唯独在面对许直时,脆弱得不成样子。许直硬梗着脖子扭开了头,“见不到不更好吗?我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又何必苟存着拖累你。”
许韵晚看着他,摸不透他怎么又变成了这样。“之前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又想不开了?”
她极力敛住情绪追问。“还有,许清歌给你办出院,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难道又去卖身救我?”
许直今晚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他僵硬着身体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可是那红通通的眼圈却泄露了所有心情。这些难听的话都不是他的真心,只是想把她逼退,别再为他做无谓的付出。许韵晚心疼地将他抱住,“小直,姐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姐现在有钱了,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咱们也不需要再依靠谁。”
“有钱你就该远走高飞,救我这个拖油瓶干什么!”
许直倔强地扭开她,将她推出去,“我不要你救,死了一了白了,我早就想死了!”
啪!许韵晚一巴掌打在许直的脸上,用了极大的力气。他这话吐出来简单,却是绝对能打倒许韵晚的利器。她听不得这种话!“许直,你太让我失望了。”
“晚小姐!”
小雪从来没见过许韵晚对许直这么动过手,吓得一阵低叫,忙来拉她。许韵晚无声地坐在床沿,把脸扭在一边不再说话。许直没有去摸脸,反而来看许韵晚。看着她一脸丧气地坐在那儿一声不吭,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伤着她,不由得伸手过来拉她,“姐,你别生气。”
“还当我是你姐?”
许韵晚气怒未消,恶狠狠地瞪他。许直难受地垂下头去,“对不起,是我错了。”
许韵晚看向许直。半大的孩子。小时候父母说要他快快长大保护自己,他竟满口应承。那时候的他还不及她的腰身高呢。从小就知道不是许家亲生,所以分外乖巧,哪怕自己把他当玩具装扮也从不反抗。他还偷偷画过好多画,全是护着她斩妖除魔的幻想。他一直以来都以保护她为己任,结果却因为病……即使生气,许韵晚也能体会他心中的挫败与失落,最后无奈地叹一口气,“以后再不许一声不吭离开医院,也不许说刚刚那些话了。”
“只要你能信守承诺,我都听你的。”
尽管低了头,依旧固执。许韵晚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能让他退步至此,已经到了极限。也不再说别的,爽快应承,“一言为定!”
看着姐弟俩合好,小雪这才松了口气,懂事地把空间让给二人。许直身体不好,许韵晚也没有和他多聊,让他休息。她走出来时,小雪还在。“今天,谢谢你啊。”
许韵晚走过去,真心道。小雪摇摇头,“当初如果不是您,我不仅没了工作,还会去坐牢,帮您这么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小雪是个带有些残疾的姑娘,因为是于敏凤的忠实狗腿张妈家的亲戚,才借着这层关系进的许家做佣人。她做事勤快肯吃苦,但于敏凤还是以她残疾为由,工资开得比旁的人低了至少三成。许家的人也老欺负她。当初有人偷了于敏凤的东西怕被查到,嫁祸给了她。她也直到警察进了门才发现,急得不知道怎么才好,是许韵晚帮她想办法,让她逃过一劫。当初如果不是许韵晚帮了她,以于敏凤的性格,是一定要她坐牢的。她本就腿脚不便,没什么人家愿意要,这一坐牢再出来可就真的全毁了。这份恩情小雪一直记在心里,这些年里没少暗中帮许韵晚和许直。“不过我真没想到大小姐会这么疯狂,竟然干出这种事儿来。”
在许家,许韵晚什么都不是,就算她比许清歌稍大些,也没人当她是小姐,许清歌一直是这个家的大小姐。提到许清歌的所为,小雪还是忍不住叹息摇头。“这两天先生和夫人出去旅游,没人管她,她越发地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管直少爷的病情。直少爷被带回来那天就发病了,她让张妈收了直少爷的药,只要不死就不准给药,要他日日承受痛苦!”
“也亏得直少爷命硬,发病了好几次硬是自己扛了过来。不过他再能扛,也终究是个心脏病患者,儿戏不得,我都快担心死了。”
听着小雪的话,许韵晚的脸上已经绷起了一片冰冷隐怒!她说呢,于敏凤是个拎得清的,不至于这么疯,原来是许清歌趁着她不在家干出来的事儿。许清歌的狠毒,丝毫不亚于于敏凤。既然她这么喜欢看别人疼痛,就该自己也好好痛上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