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两个人最好的关系莫过于不问过往,不谈日后,相互陪伴一段岁月后,各自礼貌退场,这样才能将最美的记忆留在回忆中。
过去,我与初一的关系就是这样。我们的身体接触远远多于心灵的接触,我本以为这样就方便双方全身而退,然而事情的走向在很多时候并不会完全遵循当事人的意愿。 我和万良溜达到随风亭的时候,小陈已经将摩托车开到那里,亭子里放着风筝和弹弓。 万良将风筝和弹弓放在摩托后面的箱子里,为我和他自己戴好头盔,我们绕着庄园转了一圈之后,直接驶了出去。 摩托车行驶在林间小路上,我双手紧紧搂住万良的腰,春天的风透过头盔吹在脸上,勾出几缕发丝,随着呼啸的风紧紧贴着头盔的金属外壳。 十几分钟后,万良将车停在一片野生的桃林入口处,拿出风筝和弹弓,也不锁车,带着我走了进去。 走了一会到了桃林中一小片空地上,一排排木桩上放着许多的新鲜红苹果,上面落满了桃花。万良将弹弓子递给我,弯腰帮我拾地上的小石子,没一会就拾了一把,随便塞进我衣服口袋,他自己则站在一旁掏出烟,刚要点燃,却想起来这是林子,便迅速熄了打火机。 “我好像少准备了一柄弹弓。”万良尴尬一笑。
“哦,我还以为你要显摆自己打的有多准呢!原来是要看我出丑。”我的心情大好,与他开着玩笑。
“哈哈!”万良爽快的大笑起来,努了努嘴,示意我先试试手。
身上穿着的这件休闲服上装,我试衣服时候看了一眼价签,三千六,他眼都不眨就买了。地上捡来的小石子,也是随随便便就塞到了衣服口袋里。 我掏出一粒石子,装在弹弓皮带上,嗖的一声,石子弹了出去,没有什么力道,只是将木桩上一颗苹果略碰了一下,便滚落下来。 不甘心又试了几次,却再没有命中任何一颗苹果。 万良好整以暇的站着,笑着看着我。阳光透过密密的树梢,漏下来几缕金黄色的光芒附着在他的头发上,他细长的眼睛眯着,嘴角都是笑。 我瞪了他一眼,往口袋里掏去,石子都打完了。我蹲在地上拾,一双雪白色休闲鞋停在面前。 万良伸出大手,一把将我捞起来。忽然间就闻到了他的呼吸声,我不自觉的向后退去。万良却不给我机会,一步绕到身后,两条手臂缠上我的,手把手教我如何将合适的力道用在弹弓上。 皮带被拉得老长,我怕被弹到,一直往后面的他怀里退,他紧了紧双臂将我固定住,在我耳边轻声说:“别躲了,依依,已经近的不能再近了。”万良的声音十分好听,仿佛一百度高温的呼吸就那么热辣辣的窜进我的耳朵里,他是懂得如何驯服女人的。 在他怀里,我竟一动也不敢动。我们保持这个动作许久,他慢慢卸了力道,将弹弓丢在一边,慢慢转过我的身子,抬起我的下巴,闭上眼睛凑了过来。 说实话,万良多金,慷慨,长的也不差,身材修长,还特别绅士,这样的男人随便勾勾手,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我又凭什么? 他的唇落下来的瞬间,我躲开了,我这个已婚女人,不配。顺手摘下落在他头发上的桃花花瓣,“给。”
离开了万良温暖的怀抱,忽然觉得有些凉了。万良失落的神情一扫而过,接过桃花花瓣,“依依,对不起,我们去高处放风筝吧。”
我点了点头,被他牵着手走出了桃林。
再次坐在摩托车后座,我已经尽量与他保持距离了。我害怕自己的再次沦陷,收不住的心注定了结局的败笔。 初一会走,万良也会走,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 上山的坡越来越陡,摩托车停在小山坡半山腰就上不去了。万良拿出风筝,牵着我的手慢慢向着山顶走去。 “我有个女儿,今年13了,我的太太去世六年了,我一直没有娶妻的打算。”万良拉着我边走边说。
我将手抽出来,十分郑重的对他说:“万良,我是结了婚的女人。”万良看着我,“我知道呀,依依,前面有个小亭子,我们进去歇歇吧。”
说完很自然的又牵起我的手。
一路无话,直到我们进了亭子。万良掏出纸巾擦了擦石凳子,让我坐下,自己则很随意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风筝被他放在石桌上。 我们同时掏出烟点上,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对方。万良的眸子闪烁着炙热的光芒,逼退了我的目光。 “说来也是有趣,最近我倒是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了,每天精力充沛的。”万良话里有话。
“你调查我?”我冷冷的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已婚?”
“对不起,依依,那天我们见面后,我就一直等着你的电话,可是…你似乎把我忘了。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就让助理在那条大街打听了一下。”
见我不说话,万良继续道,“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幸福,宋大伟又两个月杳无音信了,这些年你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
顿了顿,“如果你需要,我有律师可以帮你打离婚官司,可以帮你争取最大的权益,包括孩子的抚养权。今后,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都会无条件帮你。”
他的话充满了诱惑,尤其是与宋大伟离婚这件事上,我已经心心念念想了五年,如今孩子又大了一些,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况且他也时常不回家,钱钱没有,人人看不到,儿子也不和他亲近,他在与不在都不打紧。只是,怕只怕我提出离婚后,他会狗急跳墙,狮子大开口…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万良看出了我的顾虑,“不如我安排律师,你们谈谈再说。”
“需要我付出什么来报答你?身体吗?”
我直截了当的问他。
万良尴尬的愣在原地,反问我一句,“就不能是嫁给我吗?我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也不用你受那么多的苦,我们的孩子今后都可以交给我抚养。”“万良,我们今天才第二次见面,你了解我吗?你就不怕我骗你的钱和感情?”
万良一笑,“不怕,钱,你说个数,我应该可以满足你。至于感情…依依,请你不要伤害我。我很爱我已故的太太,今后如果你成为了我的太太,我也会很爱很爱你。”
万良已经两次提到了他已故的太太,想必是真的很爱她吧。真是个长情念旧的人呢。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说不上来这份不适来源于哪里,或许是某个已故之人在旁边听着我们的谈话吧。 “距离山顶还有多远?”
我岔开话题,不想让他再引出任何关于他已故太太的语言。
“步行约一刻钟就到了。”我拿起风筝,“我们出发吧。”
最后的一截山坡有些陡,山上也开始起雾,爬到山顶的时候,我俩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和雾水浸泡透了。他怕我被风吹到,紧紧搂着我,山顶的风冷冷的拍着他的后背。 他的怀抱好暖好暖,有那么一瞬,我真的好贪恋。 接近中午的时候,太阳终于热了起来,我们终于不用再像两个旅人般抱团取暖。 迎着风,万良将风筝放飞起来,那是一个鲸鱼风筝,抓在手里时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大,大大的鲸鱼在山丘上面的一方蓝天尽情翱翔着,我在下面大声呼喊着:“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春偿鲲命,谁还湫情?”
万良抽动着风筝线,一脸宠溺的看着我。 我喊够了,挑了块相对干燥的石头坐下来喝水。大大的鲸鱼在空中越飞越远,上升到只能看到一个小圆点的高度时,万良不再放线,卡住风筝轴,冲我招了招手。 “依依,来,你试一下看拽不拽得动。”
我跑过去就要接过风筝轴,被他一把带进怀里,把着我的双手,紧紧的攥着风筝轴。 而我似乎对他这种突然袭击已经习惯了般,默许了,老老实实的被他搂着,一同放风筝。 好闻的男士香水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一阵一阵窜进我的呼吸中。 “太瘦了,要把你喂胖一些了。”
万良轻轻说道。
初一也这样说过,可是我却在初一离开后越发的消瘦。我是愿意相信他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都带着一丝真心实意的。 然而,他们或许只是单纯为了某种感官上的愉悦。 音乐忽然响了起来,是那首我和初一都喜欢听的《Windy Hill》,同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一瞬间我的血液都仿佛停止流动般,反应过来的我着急的挣脱开万良的手。这首歌是我给初一设置的专属铃声,按理说初一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已经删除了,这个铃声再也不会响起来了啊!掏出手机,一串数字没有署名,却真的是那个我早已默背了无数遍的号码。 屏住呼吸,按下接听键,那边在十几秒钟后有了声音,是个很好听的女孩子在说话:“你好,请问是艾依依小姐吗?”我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是。”
那边又停了半分多钟,然后那个女孩子同样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是初一的未婚妻,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