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一番过后,顾北川便叫来了福伯。“淮南城内,可有茎似竹,实心,多汁而甜的植物?”
福伯闻言一愣,不是不认识,而是自家少爷形容得太宽泛,让他难以确定。顾北川无奈,便拿出写有【蔗糖制法】的宣纸,指着上面甘蔗的图画给他看。福伯这才了然,道:“少爷所求之物,可是柘?”
柘?什么柘?顾北川一时摸不着头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在大乾,甘蔗名为柘!于是道:“正是,此物淮南可有?”
“自然是有的,淮南附近乡村,多有农户,种植此物,等成熟之后,便送到城中卖予他人,换些钱财。”
“可知晓价格?”
“约莫一两文钱一斤。”
顾北川点了点头,这价格比后世略贵,却也算正常。可能是大乾并未大规模种植的缘故,毕竟物以稀为贵。“那来日便叫上一批人,下乡收柘,越多越好。需要多少银钱,在账上自行支取便是。”
福伯闻言一愣,心说少爷当真是看得起我。让我担任酒楼账房也就算了,钱财方面,竟也如此信任。当下,心中便泛起一股暖意。“少爷要收柘作甚?”
“制糖,一种新糖。”
顾北川倒是并未隐瞒,毕竟自从穿越的第一天起,秀儿和福伯就跟着他。尤其是福伯,一把年纪,还为了飞鸿的产业忙上忙下,连晚年都不得安享。且平日里相处,言语之中,更是对自己多有爱护之意。如果这样的人都不值得信任,那天底下还有何人值得信任呢?“可淮南集市上已经有了蜜糖和麦芽糖,就算我们制取出来,只怕也不好卖。”
福伯听见自家少爷回答,一时间忧心忡忡。“谁说我们要卖?”
“我们自己用!”
“有了这些东西,假以时日,飞鸿酒楼定能遍布淮南每一处!”
福伯闻言一惊,虽不知道这柘制出来的新糖有何等神异之处。但能让自家少爷这般称赞,想来不是凡物,于是点头称是,道:“少爷放心,我立刻安排人手,私下去办。”
“不必私下,我们要的柘很多,有心人只要打探一番,便很容易知晓。”
“既然遮掩不住,倒不妨大大方方。这制糖之术,工艺繁杂,就算再出一个张涛,只怕也难以泄露此等机密,放心去做便是。”
“少爷说得是。”
闻言,福伯很是欣慰。没承想,时至今日,少爷考虑问题,竟已这般周全。小姐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会很欣慰。老奴也算不负小姐所托,成功将少爷抚养长大了。“还有,除了柘以外,鸡禽和粗盐也要买上一批,我自有用处。”
福伯点了点头,表示会处理妥当。食盐虽说乃是官府经营,不得私自售卖。但他们是购买,而且是酒楼所用,一次性买多些,应当也无妨。“最后一件事,就是招人!”
“最近要做的事情有些多,人手怕是不够。再者说了,飞鸿以后会越做越大,人手难免不足。”
“所以福伯此番下乡,可以多招些身世清白,做事勤勉的伙计。”
闻言,福伯则又是激动一番。本以为两家酒铺和一处酒楼便是飞鸿的终点,可现在看来,在少爷眼中,这竟然只是起点!少爷能有此鸿鹄之志,自然是好。可随即,便有了些忧虑。少爷莫非要深耕于商贾之道?按理来说,顾家当代家主顾军便是商贾出身,以经商发家,顾北川子承父业,再正常不过。若是以前,少爷能有这等成就,福伯别说忧虑,怕是睡觉都要笑醒。可今时不同往日!少爷已经在淮南文坛崭露头角,昨日那字那诗,他虽说看不太懂。但看周遭那些读书人震惊的模样,也知是极好的。有这等文采,少爷应当去读书考取功名啊!毕竟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士农工商,四大阶级里,商贾可是地位最低等的。一旦读书致仕,那可就是改变阶层,光耀门楣了啊!以前少爷没有这等本事,他自然不会有此奢望。可如今少爷就像是开了窍,读书写字,动不动就让人惊为天人。不去考取功名,岂不是枉费大好才华?只是少爷好像并没有考取功名的念头。也罢也罢,不急于一时,且让老朽日后慢慢劝勉。福伯领了事,便带上酒楼里三五壮汉下了乡。而顾北川自己也有要事,毕竟甘蔗,鸡,食盐什么的可以交由他人采购。但制糖和制盐的设备,却无人能懂。只能他亲自去琉璃店和铁匠铺走一遭。所以偌大的飞鸿酒楼,一时间竟只留下秀儿看店,这着实让小丫鬟腮帮子鼓了良久。琉璃店李诞和顾北川是老客户了,所以尽管他要的设备稀奇古怪,看起来很难制作,但李诞终究是咬着牙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位出手不是一般的阔绰。至于铁匠铺之行,就没有那么顺利了。一连走访了三家,铁匠在看过图纸后,都是眉头紧皱,片刻后便摇了摇头。平日里他们打造的大多是农具,偶尔打些兵器,都是粗活儿,做不出这等精细物件。任凭顾北川如何加钱,就是不行。可见真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们技术不行。看来大乾的冶铁业发展还相对落后,看将来有没有机会鼓捣一下。只可惜铁和食盐一样,属于官府私营,难以大量采买,只能容后再说。在接连碰壁之后,顾北川索性不再去小铁匠铺。而是直接去了淮南城最大的永安铁匠铺,这里有全淮南最好的匠师,没理由连个设备都打不出来。果然,虽然觉得顾北川的要求很奇怪,永安铁匠铺老板孙壮却也表示能做,只是价钱怕是要高上一筹。顾财主当即大手一挥,表示没问题,尽快开始打造便是。在设备支出上,顾北川一向大方。就这样,飞鸿在淮南初步站稳脚跟后,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发展,以准备迈出扩张的第一步。而这一步,势必会叫某些人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