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崇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看着洞外的迎着一夜凛冽寒风仍含苞待放的野梅花,倒是比宫中娇养的红梅多了几分野蛮坚韧的味道。那个女人已经上路了,还有不到十里路,崇宁把尝云的鞋子补了补,也充满希望的上路了。……然后,在官路上站着一群北燕士兵,和那个女人。「军爷!那是个白脚羊(年轻姑娘)!我趁她睡觉看了!她没有喉结,皮肤白嫩着呢!剩下那个也没有病,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崽子!您看能赏多少钱?」崇宁被几个士兵按到在了地上,他们粗鲁地用抹布擦了一遍崇宁的脸,又扒了崇宁的裤子,泪眼模糊之中,看见那个女人在谄媚着数钱。「还是个菩萨脸(好看的姑娘)……在这儿办可惜了,走!带回去!」他们兴高采烈地说。「这小孩怎么瞧着像咱们北燕的种?」「都带回去!」崇宁被推搡着送到了燕军的军营里,最后和尝云对视那一眼,崇宁第一次看他哭了,一直以来那么安静沉稳的孩子,歇斯底里哭着,朝崇宁这边挣扎,却被士兵兜头狠狠打了一个耳光。崇宁看着尝云双眼含泪,无声的翕动着嘴唇,「对不起……尝云,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活下去吧………」当着所有人的面,崇宁被几个北燕女人扒光了衣服,被兜头一盆一盆冷水冲洗着。像牲畜一样被一群人评头论足,崇宁忍不住颤抖地蜷起身子,恶心地干呕起来。一个领头的北燕女人踹了她一脚,用蹩脚的南语说:「站起来。穿衣服。」他们给了崇宁一件薄薄的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外衣让崇宁穿上,应该是刚从哪个死去的姑娘身上扒下来,还带着血腥味。崇宁突然觉得身上好冷,如坠冰窖般的冷,冷的人的心脏都皱成一团。明明咬紧了牙关,却还在抖个不停。崇宁已经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了,不止听不清,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崇宁仿佛听见许多声音在唤她,好像是哥哥,她欣喜极了,笑着抬头,却见哥哥身披染血的龙袍,身上伤痕累累,单手努力撑住身形,血流聚着滴下来,染红一片沙土,北燕人的鞭子似又要落下,崇宁尖叫着扑了上去,可她扑了个空,只能痛苦无助地看着哥哥被北燕人鞭挞凌辱;崇宁好像又看见了阿瑜,她穿着初见时那身秋香色的宫装遥遥地向她招手,崇宁眼眶一红委屈地向她跑去,「我好想你,阿瑜」,跑着跑着周遭的景就变了,宫道变成战争屠杀后的一片尸山血海,江瑜的胸口出现一只长钗,嘴角不断喷涌出鲜血……经过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看见爷爷努力推了她一把,听到爷爷最后苍老的声音:「崇宁,活下去。」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就是一瞬间,崇宁的意识渐渐回来了,努力地控制身体站起来。然后崇宁被粗鲁地推进营帐,里面老远就能听见年轻女孩凄厉的哀嚎。北燕人向来没有什么避人的意识,崇宁见识了另外一种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