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窗户,此刻正亮着灯,但幸好没听见女人的惨叫和哭泣。钟小明微微一笑,心说总算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琢磨着,迈步走进了公寓大门。上楼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自己的备用钥匙放没放好,忽然间,回忆起了离开的时候,那两个债主子没准把他的门撞坏了,急忙加快了脚步。“唉,还好没坏。”
他看着关得好好的门嘀咕了一句,接着低头翻开门口的地毯,却发现钥匙竟然不翼而飞了。“奇了怪了,哪儿去了呢?”
嘀咕着,他转身准备下楼,刚下了一个台阶,就见到一个女人从下面平台转了出来,站定脚步后死死地盯着自己。女人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睡袍是很常见的丝质款式;在胸襟微微隆起的位置上,还沾有两滴干涸的血迹。不仅如此,就连她的嘴角上,也都沾着血渍。她皮肤很白,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般的瘦弱;淡红色的嘴唇丰润饱满,若是没有嘴角的伤痕,可以堪称性感;那高高的鼻梁上面架着的一副黑色墨镜,但她即便如此遮掩,也不难看到她眼睛上的淤青。看来,这位很有可能就是我那可怜的女邻居了。以前只能听到她痛苦的挨揍和叫喊声,如今见到真人后才发现,她竟然长得还不赖。钟小明瞅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失礼,急忙转移了视线,撤到门边让开了一条道。“你住在这里?”
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寂静的楼道里略显诡异。钟小明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话,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女人见状,朝上面走了几步,站在男人面前后,打开破旧的皮包寻找着什么。“喏,上次我出门的时候,在你家门口发现的”,女人手里拿着的钥匙,正是钟小明的,“我见门开着,顺手给关上了。”
接过去后,他急忙道谢了一番,接着就目送女人回到了隔壁的门前。“谢谢啊,对了,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钟小明忍不住地问道。可女人只是摘下了墨镜,接着转过身看着自己。那眼神,跟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空洞中夹杂着些许恐惧。跟看到了恐怖的事物不同的是,这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是长年累月才能积攒出来的。钟小明还想说什么,忽然被一阵沉重而又杂乱的脚步声给打乱了思绪。低头朝楼梯下望去,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拎着酒瓶哼着小曲走了上来。他脸色发黄,鼻头呈淡红色,一看就是常年饮酒过度的那类人。“哼!”
男人见到钟小明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屑的轻哼,但当他看见女人正站在门口朝这边偷看的时候,立刻瞪着眼睛冲了上来。摇摇晃晃地站在女人身后,立即伸手去拉女人的肩膀。女人畏畏缩缩地转过身,眼睛一个劲儿地眯起,紧接着就被男人一巴掌抽在了脸上。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叫喊,便一头撞在了门上,沉默地滑坐在地上。钟小明本来是想转身进屋,哪料到他竟然会在自己面前动手,赶紧走了过去,一把钳住了男人的手腕。“诶呦,小白脸,你要干什么?!”
男人大吼大叫着。与其对面而站的钟小明却没有言语,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对方的眼睛。他的目光,任何人看到都会心生畏惧,可无奈对方已经醉得不成样子,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男人瞧瞧跪坐在地上小声啜泣的女人,接着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哦,我就说她最近拿回来的钱......对不上数了,原来......原来都给你这小白脸给花了?看我不抽你!”
他的舌头喝得僵硬,含含糊糊地说着。话音一落,便甩开钟小明的手臂,抬手就要打。哪知道还没等碰到对方的脸,手腕便被再次抓住了。这一次,无论男人怎么甩,都无法挣脱,索性将酒瓶子朝钟小明的脑袋上抡去。啪嚓一声,酒瓶粉粉碎。玻璃碎屑搀合着血和酒,哗啦啦地流了一地,散发出古怪的味道。女人见状,赶忙起身拉着自己的男人往屋里退,可能是看到血了,男人也有些慌张,只是骂了几句便进了屋。重重的关门声,随之传来。但钟小明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侧耳听着屋里的声音。此时此刻,他的脑子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期待着,一个足以让他动手的契机,但却久久都未出现。等过了半个多小时,屋里依旧没有自己想要的声音出现。钟小明推测这个暴戾的男人可能是喝得太多了,这才转身走回到门前,抬手去开门。“咯吱......”,女人开门走了出来。见她攥着一卷纱布,钟小明叹气道:“他喝多了?”
“嗯,一进屋就睡着了”,听女人说话的状态,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他喝多了就这样。”
是么?真的是只有喝多了才这样的么?听到女人还在为折磨自己的男人辩解,钟小明简直失望透顶,咔嚓一声打开了房门。“喏,我家里的药都用光了,你就先用纱布包扎一下吧。”
女人小声的说着,声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钟小明扭头瞧瞧她那伤痕累累的脸,无奈道:“没事儿,只是擦破点皮儿而已。”
“不行,万一感染就不好了”,女人说这话,轻轻地推了推他的房门,“方便让我进去么?”
“呃......好吧。”
—————————————————————————————————————将近小半个月没回来,屋子里已经落了一层灰。但对于一个单身男性而言,还算是整洁的。“看来你有日子不在家了”,说着女人转过身,盯着钟小明额头的伤口道:“我叫玛拉。”
“我叫......钟小明。”
一直以来,他的房间里都没有出现过女性,如今玛拉的到来,让他多少有点儿不自在。“我先把这里打扫一下,你去冰箱里看看,应该有喝的。”
钟小明迈步朝卫生间走去,突然间,被身后的女人给拉住了。“你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这......不好吧?”
玛拉也没有理睬男人的话,快步走进了卫生间,将抹布浸湿了之后,蹲下身子卖力地擦起地板。三两下,房间里便恢复了以往的整洁。玛拉喘着气,环顾了一圈儿,赞赏有加地说:“真不敢相信,你一个人住还能保持这么干净。”
“哦,没,我......很少在家而已。”
玛拉笑了笑,接着因为嘴角的伤,又收起了笑容,“我还是先给你包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