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初筠的英文水平一般,刚开始都没注意那些护士聊的是什么内容。是因为那几个护士的神色格外兴奋,让人忍不住留心去听她们在说什么。所以,华初筠才会听到她们在说的那句“你们知道今天一起送进来的那两对男女是什么关系吗?就是长得很英俊很漂亮的那几个东方人。”
华初筠一楞。在这里,本身东方面孔就不多见,更何况还特意加了“很英俊很漂亮”这个修饰,让她无法不跟自己这几个人联系在一起。但她听下去,就发现这个“很漂亮”的范畴里好像并不包括她。也是。她是自己寻摸过来的,并不是跟薄旷几个人一起送进来的。所谓的“两对男女”,除了商砚深、宋莺时、薄旷,剩下的那个女人……貌似是林菀?因为那个八卦的护士已经说了起来,“那个昏迷送进来的男人就不说了。就说后来送来的那个,他不但很英俊,看起来还很有钱的样子,保镖都来了好几个。我本来以为,他跟那个特别漂亮的美女是一对,他们两个在上药的时候,男人的眼睛都快黏在那女人身上了!但是你们知道我刚刚在哪里看到那个男人了吗——”“哪里啊?你快说!”
“产房外面!他刚包扎完伤口,就去了产房等那个孕妇生孩子!”
“什么意思?意思是他真正的老婆是早一点送来那个大肚婆?”
“那他跟后来那个扭伤了腿的女人是什么关系?你不要告诉我,这个男人公然把老婆和情人带到一个医院来!”
“好刺激啊……这么会玩!”
“更刺激的是——扭伤脚的那个情人,貌似刚刚也查出怀孕了……哇哦,不会在我们医院打起来吧?”
华初筠听不下去了。这些人把宋莺时揣测成一个居心不良想要逼宫上位的小三,她怎么能忍?华初筠走上前几步。她的脚没有任何伤,所以可以用力地将鞋底踩得登登的,气势十足地走过去。那几名长舌的护士闻声回头,恰好看到华初筠明媚又大气地走过来,跟走台步似的,自带一种松弛高贵的姿态。其中那个一直站在C位传播流言的护士吓了一大跳,“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华初筠抬起下巴,质问道:“工作期间,随意议论病人隐私,这就是你们的职业道德吗?”
护士们面孔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慌乱。随意泄露病人隐私是很严重的工作纰漏,当然不能被抓住把柄。“这位小姐,你恐怕听错了吧,我们在核对待会儿的交接班的工作内容而已,请您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
C位护士反应很快,立刻辩解道。她之所以敢这么说,是看到华初筠并不是刚刚被她们议论的那“两男两女”中的其中一个,而是一个生面孔。既然她不是当事人,护士们相信自己就算被她听到了,也完全可以推脱说自己议论的并不是那几个人。华初筠气咻咻的,她还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英文都听错好不好?!她逃出来以后,一边寻找薄旷下落,一边给自己经常光顾的奢侈品店柜姐打电话,让人给她送了一套崭新的行头,把那身狼狈的破烂换了下来。此时此刻她穿着一身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当季最新款套装,手里的限量款包包更是行走的美元。“行,我不打扰你们工作,那我找你们上级。”
华初筠点点头,一指头顶上方的监控,“让他来看看,你们工作交接的内容是否规范。”
她说得轻描淡写,不像是故意威胁人。但是财富给人带来的底气有着不可忽视的加成,至少面前几名多嘴的护士立刻噤若寒蝉,互相对视的表情里满是担心懊悔。“对不起女士,我们刚才说的……”华初筠抬了抬手,制止了护士们的解释。她面带微笑,在威胁完以后,又慢条斯理地敲打起来,“我不管你们刚才说的哪国的俚语,怎么我听到的意思跟你们自己翻译的完全不同?不过,不好意思,只要今天之后我在医院里听到有人在传你刚才编纂的谣言,我就都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护士:“……”不敢了不敢了,就算没有最后这段威胁,他们也不敢了。“是、是!”
“我们再也不敢随便议论病人隐私,您提醒得对。”
华初筠敲打完以后,转身走开。她不是为了耍威风,才去出风头。而是这些人议论的内容,连她这个三脚猫水平都能听懂,如果传到商砚深耳朵里,宋莺时想要隐瞒的“怀孕”消息就藏不住了。但华初筠看出了宋莺时显然不想让商砚深知道怀孕的消息——也许是跟她不想增加跟商砚深之间的羁绊,才选择隐瞒的。华初筠为人仗义,自然要帮宋莺时兜一兜。也不知道宋莺时考虑好没有,要不要留这个孩子。华初筠一边想着,一边回了薄旷的病房。薄旷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正好需要软质的半流食,华初筠邀功似的把手里的保温桶给他看。“我给你带了粥过来,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薄旷摇摇头。他没胃口。谁会在睡眠被人中途打断的时候能立刻清醒,没有起床气?但他没胃口不代表他没有好奇心,“哪儿来的粥?”
装在保温桶里的粥,最起码不可能是华初筠叫外卖叫来的,肯定是亲自去排队买。华初筠不可能这么短时间里跑出去买了粥又回来——按照距离来算,来回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华大小姐既没有时间跑一个来回,也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完全不值得托付的人手里。华初筠不想对薄旷撒谎,就盘腿坐在水泥地上,“是宋莺时送的呗,我从她病房里拿过来的。”
薄旷注意力果然转变了方向,不再纠结于零食,问是迅速问道:“莺时情况怎么样了?”
华初筠无声叹口气,且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把宋莺时怀孕的消息公布出来。如果这个时候的薄旷听到这个消息,恐怕会真的立刻跑过去告诉宋莺时——他愿意。他愿意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华初筠可不会允许。……恐怕商砚深知道怀孕以后,也是绝对不会允许。薄旷:“我去看看她。”
“等等!”
华初筠飞快地打断了他,“莺时说让大家都不要去病房打扰她。连我都赶出来了。”
开玩笑,宋莺时刚检查出来的怀孕单子,自己能一眼就看到,万一薄旷也能看到,那岂不是白白苦心孤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