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师的士兵在强渡护城河的时候就遭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碍。郭药师的士兵大多数是北方人,没几个会水的,而西门外的护城河至少有一丈深,第一波跳下河去的士兵就被淹死了几十个。第二轮攻击,郭药师选择了一些会水的士兵,背着绳子游动对岸,又被城墙上的弓箭手射死了几十个。终于,当第三波攻击的时候,数百名士兵拽着绳子勉强过去,却遭到了城墙上士兵的拼死抵抗。没有撞城车,没有云梯,郭药师的军队虽然占据压倒性优势,但完全靠双手扣住城砖缝隙往上爬,进展异常艰难。城墙攻击进入胶着状态,南北两侧的战线却又遭遇了异常的压力。在北侧,金兵的攻击并不是很用心,但郭药师放在这边的人却只有三千,虽然勉强打退了金兵的一次攻击,但却出现了数百人的伤亡,士气快速低落。在南侧,萧达严的残部和赶过来的另外一支骑兵合兵一处,人数上超过了一万。一万对七千,虽然人数上相差不是很大,但对方那可是金国的精锐骑兵,战斗力不在一个档次上。战斗以一种悲壮的形式进行着,郭药师的七千人马很快就被金兵分割成了四五块,再也无法组织集群攻击,只能拼命的和敌人厮杀。就在半柱香前,甄五臣被抬了下来,他受了十多处伤,浑身都被鲜血湿透了。郭药师清楚,如果江小白不出现,或者不能攻破三河西门到城中去躲避的话,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第一军就会崩溃,到时候能有几个人活下来,完全靠天意了!“难道,这就是我郭药师的葬身之所?”
郭药师手握染血的宝剑,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他不是害怕,而是不干,甚至有些不解。仗都打到这种地步了,天王怎么还不来,怎么还没有冲天的火光把面前的敌人都烧死?“安国,带着我的亲兵去攻城!”
郭药师一咬牙,双目几乎喷出火来。郭安国是郭药师的大儿子,掌管一千亲兵,是郭药师最后能调动的精锐了。“父亲,入城之后,我们就算安全了吗?”
郭安国没有见过江小白,他对郭药师形容的那些神奇事件不是完全相信。在他心中,郭药师一天来的行动十分鲁莽,昨天还是大宋的指挥使,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燕山军的军长了呢?以一万多人,和金国五万多精锐死磕,这不应该是一个合格统帅的决定。因此,战斗开始之后,郭安国已经多次建议撤退了。虽然撤退会遭到金兵的追击,但总会有一部分人逃出去。而且郭安国分析,金兵的首要目的是三河县城,因此追击的规模可能会很小,距离也可能会很短,因此有很大的机会把骑兵都带出来。只要手里有兵,那就有生存的本钱,谈判的筹码,何必在这里不顾一切呢?这样的话如果是别人说,早就被砍了脑袋。可郭安国是郭药师的儿子,脑袋是保住了,但却也挨了几皮鞭。“执行命令!”
郭药师怒视着郭安国,喝道:“再敢迟延,定斩不饶!”
“末将遵令!”
郭安国知道父亲动了真怒,只得一咬牙,准备带着亲兵进行冲锋。“呜呜呜……”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牛角号声。“什么?”
郭药师浑身一颤。他久经战阵,知道什么样的号声代表什么意思。刚才那番牛角号,分明是命令金兵撤退。郭药师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再过一炷香的时间,金兵就会取得胜利,怎么可能在这节骨眼上撤退呢?然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却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到号声之后,那些正在和郭药师的军队厮杀的金兵先是犹豫了片刻,然后竟然真的开始撤退。“呜呜呜……”北方也传来同样的号声,那边的金国军队竟然也开始缓缓后撤。怎么回事,难道完颜宗望疯了吗?“金兵撤退了!”
郭安国却双眼放光,说道:“父亲,孩儿这就带人乘胜追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混账,敌情不明,穷寇莫追的道理你不懂吗?还不趁着金兵退却的机会,冲进城去,等待何时?”
想不明白敌人为什么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但郭药师却清楚,金兵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只有进城了,才能更安全一些。因此,郭药师下达了死命令,所有军队,不惜一切代价,冲进城去。只是,攻击还没有开始,三河县的西城门却缓缓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城中走了出来。“天王!”
郭药师双膝一软,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