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转身的瞬间,副导演朝着远处挥了挥手,紧随其后进入“御书房”。远处,刘占龙的光头一闪而过。“怎么又是他?”
导演蹙眉看向副导演。导演很有派头,一张国字脸,蓄着大胡子,身穿专属多口袋马甲,腿上套着宽松的大裤衩,半躺在摄像机后的藤椅上。虽然同样穿着导演专属马甲,但想比气势,副导演弱了不止一筹。或许是副导演的金丝眼镜多了几分书生气?还是说那条长裤限制了侧漏的霸气?李劼看到夏安进门的一瞬间,脸色不由沉了下来。这傻小子怎么又回来了?李劼深知,今天能闲出空有演技的,也就自己和夏安,其他龙套根本不值一提。把夏安挤走,李劼成就感简直爆棚,这以后完全可以把这件事传出去,我李劼比夏安的演技好!试拍期间,李劼为自己改了台词,多了两秒的镜头,以至于导演大发雷霆。不过李劼也不虚,没人比自己更强了,至于比自己强的?要么放假,要么有戏。心里有底,就想和导演硬刚一波:不用我,你还能用谁?没想到夏安又回来了!李劼有点慌。自己和夏安其实并没有差太多,顶多也就是干这一行时间长点,对镜头更适应一些罢了。导演如果真的退而求其次,选了夏安,那到嘴的鸭子可就真飞了!李劼正想着怎么把夏安的试戏搅黄,这时导演发话了。导演指着李劼,道:“以后还想在这混,你就给他搭搭戏,来白燕飞。”
李劼脸都绿了,导演连威胁都用上了?自己不过是个小龙套,至于么……早知道就不这么刺头了,别的龙套敢威胁导演是因为人家背后有人啊,自己有什么?李劼肠子都悔青了,不仅如此,他还有更大的苦衷。支支吾吾半天,李劼才苦着脸对导演道:“导演,白燕飞的台词我没仔细记……”白燕飞是这部戏的男主,而夏安和李劼试戏的这个角色是个侠盗,其戏份主要就是和主角对戏,发放的试戏片段正是白燕飞初遇侠盗的戏份。导演的脸当即就拉了下来。当看不顺眼一个人,那怎么看都不会顺眼。试戏一个龙套侠盗,为毛要记男主的台词?可就是因为这,李劼在导演心中的印象分再减一半。“导演,要不我来白燕飞?”
夏安在一旁小声道。这段试戏,白燕飞和侠盗的台词差不了多少,但是白燕飞的戏却更为出彩,毕竟是主角。导演看着夏安,略带质疑道:“你能行?”
导演试戏,看的就是演员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如果连主角都能胜任,那一个区区龙套就更不是问题了,一通百通。不过主演的塑造和龙套侠盗的难度根本不能比,之前让李劼以白燕飞的角色和夏安搭戏,也主要是为了看夏安,再就是懒得亲自下场搭戏了。普通的试戏演员能记住对手的台词就很了不起了,看这小子信誓旦旦的样子,完全是对主角白燕飞有所琢磨。诸多影帝,都会有这方面的心得。演戏,演的并不是单一角色,一个角色塑造的再成功,也要有对手衬托。将对手琢磨透了,对自己角色的塑造将会更强。这让导演在心底不由却对夏安高看了一眼。“我会尽全力!”
夏安郑重其事回应。“好!”
导演当即拍板,“那你俩走一遍!”
场景开始,白燕飞夜追侠盗,于寂静街区的屋脊左右对峙,明月中悬。“轻功倒是不错,不过……阁下似乎并非江南道中人?”
饰演侠盗的李劼嘴角勾起,面容变得冷傲,眼神透着轻蔑望向夏安。李劼用尽了浑身解数,他要压戏,压得夏安翻不了身。敢来抢戏,敢和我对戏,那就让你见见哥们儿的五年苦功不是白练的!“在下,白燕飞!”
区区五个字,让躺在躺椅上的导演猛地坐直了身子。五个字,语气语境各不相同,既有年少得志的傲气,又因对方轻功过人而隐隐忌惮,给人一种强撑着不落威风的色厉内荏之感。五个字,让导演恍惚间觉得,那就是白燕飞!“我听说过,是‘逍遥剑’的传人吧?夜半三更尾随在下,不知是何目的?”
李劼依旧背着属于自己的台词,并没有觉察到夏安的表现有什么与众不同。“侠盗之名,早有耳闻,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夏安不在压抑着属于白燕飞的傲气,侠盗的轻功早在十年前便已扬名,自己与此等前辈不相上下,足以自傲。“晚辈奉师命,调查金陵王府朱雀琉璃剑失窃案,于此斗胆询问前辈,与此案可有关联?”
在夏安说到“奉师命”的时候,那种隐隐的自豪让导演大呼过瘾,这小子什么来头?就算是个龙套,有这等演技也早该出名了!再加上这模样身段,混个三线绝不成问题!一旁的副导演更是合不拢嘴,这小子料足啊!再看旁边背台词的李劼,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碾压!“前辈?不敢当!”
李劼竭力表演着,阖目摇头道:“你我年岁相差不过一两年,何须如此?”
“咔!”
导演直接喊了停,“好了,可以了。”
李劼脸上带了一丝喜意,导演这是看到自己的演技将夏安碾压成渣,不忍直视了吧?不过,李劼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不舒服,因为刚才对戏过程中,夏安给自己的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像谁呢?李劼想不出来,反正就是有点不太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喘不过气。看来是这段时间太劳累了,心脏有点超负荷了?等这部戏拍完,就歇两天吧!副导演来到了李劼的面前,面无表情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李劼点头笑道:“好的。”
嗯?李劼蓦然回神,难以置信的望着副导演,“我?我走?”
“不然呢?”
副导演嗤笑一声,转头走向正拉着夏安一脸笑盈盈的导演。李劼懵了。隐约听到了副导演的自言自语:“被压到喘不过气来了,居然还不自知……”被压到喘不过气来?我?李劼不明所以,恍惚间走出御书房,仍旧云里雾里:我被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