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工艺失传的八大发明啊！”
檀朗丢下一句自己上网查，明亭还真就在网上查到了象牙套球和雁鱼铜灯的关系。都是古代失传的工艺发明。除了这两个，还有另外六个——被中香炉、象牙席、青铜卡尺、铜车马、越王勾践剑、曾侯乙尊盘。“雁鱼铜灯是西汉的……”而她着重研究的则是檀朗提到过的雁鱼铜灯。这款灯的设计既时髦，又超前。网上说，它的两灯罩可自由转动，用以调节灯光照射方向，还能防止风吹，而雁腹内则可盛放清水，当灯烟从雁颈落入水中，方可减少油烟污染，算是一款古代环保灯。“两灯罩是如何做到自由转动的？”
明亭对这个很感兴趣，正当她准备深入研究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猛被推开，露出了陈家妹那张惊惶焦急的脸。“亭姐，黄哥和檀朗打起来了！”
“什么？”
明亭一惊，腾地站起。“怎么回事啊？”
她一边跟随陈家妹下楼，一边问清来龙去脉。可陈家妹却磕磕巴巴：“怪我…都怪我…我当时就该直接推了。”
“什么怪你？推什么？”
明亭听得一头雾水，就在她以为会看到檀朗被黄强摁在地上狂揍的画面时，却愕然发现，楼下只剩檀朗一人，其他人全都不在了，就连明当当也不见踪影。“人呢？”
檀朗淡淡道：“都出去了。”
“去…哪儿了？”
明亭小心走到他面前，见他毫发无损，那张脸依旧帅得人神共愤，这才丢心落肠，吁了一口气。檀朗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把黄哥拉出去抽烟了，怕他动手打我。”
你还晓得要遭打呀？明亭腹诽。“我也怕不小心伤着他。”
檀朗又道。明亭无语。“谁伤着谁还不知道呢！”
她小声嘟囔一句后，拉了张椅子在檀朗身旁坐下，“怎么就吵起来了？”
檀朗纠正：“没有吵，黄哥突然就拍案而起，说忍我很久了。”
明亭抿住双唇，以免自己笑出来。你以为忍你很久的就只有黄哥？“那你…有没有反省，为什么会惹黄哥生气？”
她顺着这话聊下去。檀朗转头看向她，反问道：“为什么要我反省？”
得！聊不下去了。明亭挠了挠头，只好滑动着椅子来到陈家妹的桌前，向她小声询问：“到底什么情况？黄哥虽然脾气大，但这几年已经收敛许多，没再跟人动过手了。”
陈家妹偷瞄了一眼坐他旁边的檀朗，压低嗓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明亭，而后又再度自责起来，“是我想钱想疯了，乱拿主意，都忘了我们公司是干啥的。”
明亭立马反驳：“想钱有错吗？像那些身家几百亿的人都还想着怎么赚钱，何况我们这群小老百姓！”
她随即拍了拍陈家妹的肩膀，吩咐道：“就按檀朗的意思来，你继续跟那人聊下去，要是这单做成了，我开车载你去熊猫基地看花花。”
“真的？”
陈家妹瞬间瞪大了双眼。明亭莞尔，“还能骗你？”
“不过，这件事你就悄悄弄，别再声张了，要是对方诚心合作，你接下来就直接和檀朗对接。”
又交代一句后，明亭又把椅子滑回檀朗旁边，对他说：“走吧，把你的专属茶杯带上，我给你泡茶喝。”
檀朗没有拒绝，带上茶杯就跟她上了楼。望着二人并肩的背影，陈家妹又摆出了一副微醺的表情，“忽略年龄差，单看外形，他俩真配！”
走进明亭的办公室后，檀朗往沙发上一坐，再把茶杯递给她，很随意地说：“还是蜜桃乌龙吧。”
“呵！”
明亭扯了扯嘴角，觑着他问：“你跟谁都这么自来熟吗？”
“不！”
檀朗摇头，郑重其事地说：“是你先跟我套近乎，我才跟你熟的，其他人不主动挨我，我也就跟他们熟不起来。”
“你这么高冷，其他人也不敢挨你呀！你瞧家妹儿，我都把你俩的位置挨一块儿了，你对她还是一副半生不熟的样子。”
见他直来直去，明亭也就不拐弯抹角，“有时候，你得放下身段，才能让别人主动挨你。”
“为什么非得让别人来挨我？我就喜欢现在这样。”
檀朗把大长腿一跷，双臂展开靠在椅背上，闲适又傲娇，被窗外的阳光一照，宛如一只矜贵的猫。明亭瞥了他一眼，心想：算了算了，跟这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小鬼扯这些，只会把自己扯得也像黄哥一样忍不住揍他。把茶泡好递给他后，明亭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刚才的事，不论对错，我只想让你知道，像黄哥他们那样的匠人不同于普通技工，他们有自己的骄傲，也许这种骄傲不被你认可，但你也不能表现出鄙夷。”
“我没有鄙夷，对我而言，他们是我的前辈。”
檀朗正色说道。随即，他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把腿放下，坐直了身体，对明亭说：“他们是匠人，甚至是艺术家，但正如你刚才说的身段，如果不放下，就没法正视眼下的问题，没法突破瓶颈。”
“要成神，得先成人，如果我们什么业务都不接，公司都经营不下去了，还怎么重回巅峰，还怎么杀回灯会？”
“而且给别墅安装智能灯，看起来和我们彩灯关系不大，但当我们走出景区公园，走进单个家庭后，才会获取新的灵感，因为彩灯，不管是大型的小型的，都是制作给人看的。”
“这些年，我们自贡的彩灯一直困在‘展出’二字上，可展出展出，展给谁看的？不是一个个人吗？如果把我们的大型灯组拆分成一个个独立的彩灯，往单个家庭安装，难道就不叫彩灯，不算非遗了？”
闻言，明亭一怔，瞬间明白了檀朗的格局。这孩子…我还真小瞧了他！“你干嘛跟一个孩子脸红脖子粗啊？”
另一边，明丁丁也在劝着黄强，而其他几人则在一旁抽着烟。明当当坐在明丁丁脚边，小脑袋歪来歪去，时而看看苦口婆心的明丁丁，时而又瞧瞧低头不语的黄强。“小檀说话一直是那样，你又不是今天才晓得。”
罗正华吐了一个烟圈，也对黄强劝了一句。“汪！”
明当当忽然叫了一声，似在与罗正华桴鼓相应，逗得众人哈哈大笑，顿时打破了眼下的僵局。沉默良久的黄强摊开手伸向了罗正华，“给我也来一根。”
一旁的明丁丁见状，接着又道：“那小子话糙理不糙，挣钱嘛，不丢脸。你瞧我们公司对面那家理发店，现在不是把美容美甲也一起做了吗？”
“眼下经济不好，没人理发，有人做指甲也能来钱，这小钱来得多了，大家不就不挨饿了。”
孙世茂忙道：“做指甲可不是小钱，比剪个头贵多了。”
“对对！”
李远点点头，说道：“我婆娘上回去美个甲，就花了整整五十元，其实也没做啥，就是在指甲上花了些花里胡哨的图案，那些我都能画。”
“可你有那个耐心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画吗？”
明丁丁笑问。“没！”
李远旋即摇头。“所以这钱该人家赚。”
孙世茂接话。罗正华趁机说：“说不定给别墅安灯也不便宜。”
听到这话，其他几人没有接茬，但氛围却不像先前那么凝固。片刻后，黄强率先开口：“我没安过。”
“要不就试试看，不觉技痒嘛！”
明丁丁笑笑，看向了罗正华。罗正华连忙配合着说：“搞不好那玩意比我们组装彩灯还麻烦，反正眼下没活儿，不如试试看。”
李远看了看黄强和孙世茂，说道：“先等家妹儿跟人家谈好再说吧。”
黄强和孙世茂同时点头。明丁丁和罗正华相视而笑。等到众人抽完烟后，明丁丁径直来到明亭的办公室，低声道：“我摆平了。”
“我也摆平了。”
明亭扬唇。啪——父女二人击掌庆祝。“爸，你说我把檀朗找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呀？”
随后，明亭给明丁丁泡了杯茶，坐他身旁，跟他摆起了龙门阵。明丁丁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你说往毫无波澜的水里投下一块石头，是好事还是坏事？”
“唔……”明亭思考了一下，说道：“这得分情况，要是这片水是养鱼养虾的池塘，石头扔下去肯定不好，会吓到鱼虾，但要是一片死水，下面还全是污泥，石头扔下去会让水变浑，看起来也不好，不过能让路过的人知道这是一片浑水。”
明丁丁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我们公司现在是什么样的一片水？”
明亭说：“既不是鱼塘，也不是暗藏污泥的死水，而是…找不到出口的溪流。”
“当石头被扔进来时，水面的平静被打破，让水流动起来，流动的水才能找到出口。”
“没错！”
明丁丁笑着点头。明亭豁然而笑，“檀朗来了，我们也动起来了。”
明丁丁说：“水长时间不流动就会变成死水，这种情况持续太久，下面便会积攒污泥。趁着这片死水还有救时，丢块石头下去让它流动起来吧。”
明亭安心落意，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问明丁丁：“爸，我们老明家的族谱还在吗？有没有永乐七年前后的家族成员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