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有点难缠的陌生女子,看来她不记得自己这个肇事司机。“朋友?”
郑燕双臂交叉,出乎意料地扫视他们,自己的女儿什么习性,还不知道吗?若是没有杨欣珊比较热情开朗的女孩,恐怕女儿就要孤单一人。郑燕见他们站着,挑眉一笑,“瞧我这性记,忘了让你坐下,坐坐坐。”
周越言简意赅地说:“谢谢阿姨,但我要走了,今天上来是有事与郑云舒商量一下。”
郑燕瞄了眼玄关上的钟表,都11点了,“你别走了,留下来吃饭。”
郑燕还没搞清女儿与这小伙子的关系,怎能让他走呢?要是他们俩之间有点小暧昧就好了,就不用担心女儿真的会孤家寡人一个,多年前的事情也该放下了。周越赶忙摆摆手,“谢谢阿姨的好意,就不打扰你们了。”
“别客气了,你看看你上门来,给我们带这么多的东西,怎能让你喝一杯茶就走呢?”
郑燕瞅着地上一堆礼品,还有茶几上的茶水。“不用了。”
正当郑燕还想继续留下周越时。郑云舒吁了口气,“周越,还是听我妈的,留下来吃饭吧,今天的午饭会比较简单点。”
自己再不发言,估计他们俩还要磨蹭好久。婷婷抬头仰望他们,继而低头接着搭自己的积木房子。面前两人的热情招待,周越难以拒绝,只得妥协,“好吧,谢谢你们的招待。”
见自己的目标达到,郑燕差点就要暴露自己喜形于色,下一步要好好打听下小伙子的情况。“我先去做饭,妈,你陪周越聊会天。”
郑云舒转头盯周越,“家常臊子面可以吗?”
“可以。”
周越回答。好像自己没怎么吃过臊子面,加上自己偏好吃米饭馒头之类,不是特别喜欢吃面食。“好,你去吧,剩下我来。”
郑燕伸手让周越坐下。郑燕与周越在客厅里聊天,无论郑燕问的都是一些家里长家里短问题,周越很有耐心地一一答复,直到郑云舒做好了午饭。餐桌上放着三大一小碗的臊子面,还有一盘炒土豆丝,一锅牛奶鸡蛋醪糟。周越看清了碗里家常臊子面是什么样子,有豆腐、土豆、碎肉、萝卜等等。郑燕坐在周越的身旁,见周越对碗里注视了一会,特意解释着,“这是西北特色臊子面,我在西北长大。期间去了嘉水市结婚生女,最后在这里定居,虽然离开了故土,我还是很怀念故乡的味道,幸好我女儿学会她姥姥教的臊子面,味道不比那里开店差,你尝尝,很好吃。”
郑云舒给婷婷喂面条,婷婷小口小口地吮吸着面条,偶尔看向对面的他们。周越应声抬眼,脸上永远是一副彬彬有礼,不失分寸的笑容。他尝了一口面条,意料之外地很好吃,“很好吃。”
郑燕舒展了紧张的眉目,有人喜欢家乡味道的认同感真好,“多吃点,还有这土豆丝也好吃。”
郑燕吃了几口面条,不经意地问,“周越啊,你成家了吗?”
周越差点将口里的面条吐出来,脸上泛起尴尬的神色,好像明白阿姨在打什么算盘。郑云舒停下喂婷婷吃饭的动作,一脸无语地看妈妈,“妈,人在这吃饭呢?你问什么问题?”
“我就多嘴问一问,不行吗?”
郑燕忽视女儿抗议的表情,她想知道周越成家了的问题。周越拿纸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很镇定地回答,“暂时没有,结婚日子还得家人来定。”
郑燕纳闷了,什么叫暂时没有,结婚日子为什么需要家人来定。“为什么你的结婚日子还需要定?”
郑云舒搭腔,“他的意思是他有未婚妻,结婚还没计划好,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吧,妈。”
郑燕脸上瞬时有点失望,用遗憾的视线落在周越的身上,直言直语,“可惜了,这小伙子。说真的,阿姨觉得咱俩挺有缘分的,第一次见面觉得你很熟悉,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有过母子的缘分。”
郑云舒突然觉得妈妈怎么这么扯,扯到迷信上去了,自己扶额叹了气。周越眼底笑意极深,没想过郑云舒的妈妈很可爱,他不说话,静静地听阿姨讲话。“妈,你觉得眼熟,是因为你们早就见过面了。”
郑云舒放下碗,把筷子给婷婷,“你先吃,姐姐一会喂你。”
然后直视妈妈困惑不解的目光,解释着,“几月前,你碰瓷的司机是他。”
郑燕放下筷子,欣喜地拍周越的背,“我就说我们很有缘分,原来医院见面过,”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我记得你刚刚在沙发上说你的职业是检察官吗?”
妈妈终于抓到事情的重点,妈妈诧异地望了郑云舒一眼,摇一下头寻求女儿眼里确认的事实,不会吧!真的是检察官吗?郑云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错,周越是一名检察官,你的两千多都是他给的。”
郑燕回想起那天在医院出了洋相,顿时感觉自己没心情吃饭,苦笑地说,“我吃饱了,你们聊。”
迅速逃离现场赶紧回房间,锁门的声音传到饭桌三人的耳朵里。婷婷无心思考妈妈怎么了?她只知道姐姐做的臊子面好好吃,吃完了就可以喝牛奶鸡蛋醪糟。周越见阿姨落荒而逃,转头对上郑云舒的眼神,声音温和,“钱,你不是已经还给我了吗?”
“不这么说,妈妈会扯东扯西,讲一些没用的话,面条要凉了,吃吧,我一会给你盛碗牛奶鸡蛋醪糟。”
“好,谢谢。”
午饭过后,郑云舒送周越下楼。“郑云舒,关于工作我希望你能再考虑几天,作为朋友,更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在周越的身上,他璨若星河的眼眸里,耀眼得郑云舒微眯起了眼睛。郑云舒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将整个身子缩在暗一点的地方。“周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这么从容地接受施舍。”
郑云舒想说这句话很久了,碍于妈妈与婷婷在家。当初接受张阿姨的帮助,就让郑云舒敏感的心里有些难受,她曾经的骄傲,即使落魄了,自尊心上绝不允许自己软弱。郑云舒拿出一沓信封,塞到他手里,“这钱是你上次借我的衣服,还有今天的礼品礼物。本打算前天见面要还你,结果我有事,就拖到今天,我想以后就没机会见面。”
上一次借的衣服查了,好几千块钱,都顶上几个月的工资。之前她和杨欣珊周末硬是挤出时间去发传单,距离考试前一周也发了一天的传单,才能把一件昂贵的衣服钱给凑齐。郑云舒这一举动,让他表情复杂的脸上,眉宇间透着失落之色,以为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下,可以成为朋友。没想到他们之间有一道看不清的界限感。“为什么?你愿意成为杨欣珊的朋友,我们之间不也是朋友吗?”
郑云舒面带微笑,眼珠子里极其淡漠,“一开始我承认我是利用杨欣珊的,因为她是我辩论老师的学生,你也知道自考辩论有点难,加上我想考研,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所以我就选了她。”
周越惊愕地看面前躲着阳光的她,蓦然觉得这是自己忘记过去的郑云舒是什么样子,陌生又疏离才是郑云舒的真实面目。不,杨欣珊出事的时候,是郑云舒给自己打电话寻求帮助,如果她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伸出援手帮杨欣珊。“如果你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你现在对杨欣珊是真心的。我对你从来不是施舍,是真的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去帮你,你的能力不应该体现在清洁工工作价值上。”
周越低头看手里的信封袋,轻微地攥紧。他不得不承认郑云舒刚刚的话是有些让人生气,不想将情绪过分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