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低声开口:“如今成王受伤,不知道醒了没有,这些人上京告御状的时机也太巧了一些。”
这事儿一旦传了出去,那成王暴戾无德,草菅人命的事情就全部暴露在了阳光下。哪怕太子被废,也完全轮不到他上位。尤其现在成王口不能言,是非对错无人能知。五六个村妇带着几个孩子身穿白衣,提着极其醒目的白布血字一路从城外而来,那模样渗人得很,守城门的卫兵自然是不敢让她们这样进来的。两方争吵下互不相让,其中一个妇人头上就见了血。围观的人里三成外三层,听着那些遗孀的泣血哭诉,许多人眼中流露出了不忍。尤其成王一向性格古怪、阴沉,说不得真的做下这样的事情来。妇人和孩子的哭喊声让人心生恻隐,尤其其中还有两个才一岁多的幼儿满身污垢,睁着无辜、含泪的双眼趴在自己母亲的背上懵懂看着这一切。守城门的卫兵睁着冰冷的眼睛,还在高声喊着:“最后再警告一次,若是再不速速离去,我们手中的刀就真的不长眼了。”
“真要出了人命,也是你们自找的!这事哪怕告到皇上那里,我们也没有错!”
本来就是皇上的儿子搞出来的悲事,现在还拿皇帝来压着她们,这让妇人们哭得更是伤心欲绝。也把周围人的情绪给挑动了起来。申冤的妇人们接二连三跪于地面,大声哭着叫着要替丈夫讨一个公道。尤其头部流血的妇人,更是整个人趴在地上哭得几乎晕厥过去。无助、绝望的妇人孩子,凶神恶煞的官兵,这几乎点燃了本就对官家有些微词的民众心中怒火。年老的丈人上前怜悯劝说:“怎么就搞出这样的阵仗?有冤有苦就去官府告。你们这样,不是给自己和幼小的孩子增添许多麻烦吗?”
年轻的汉子却不满那丈人说的话,高声叫道:“无权无势如何申冤?也许才进了官衙就被抓住投进牢狱!”
“这样闹得正好,那些想着官官相护的人,我看众目睽睽之下,谁还敢这么做?”
围观的人因为这些话,似乎立刻就形成了两个不同阵营,大家争争吵吵间,终于迎来了十几名匆匆赶到的官兵。申冤的几个妇人以扰乱秩序为由要被抓起来。围观的那些年轻的汉子们却怒睁着眼睛推推搡搡,就是不给那些官兵们靠近那几个哭泣的妇人。卫兵们大怒,呵斥着:“大胆,影响爷们办事,小心拿你们试问!赶紧让开!”
、年轻的汉子们脸红脖子粗,用胸膛顶着靠近的卫兵,步步往前大声道:“她们是带着血书进京城来申冤的,不是罪犯也没有犯过什么错,为什么要把她们抓起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是要包庇成王吗?”
见着这些不讲道理的民众们,卫兵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为首的小队长眼见情况越来越不可控制,头上的汗水不由落了下来。温蕴几人不知何时站在了看热闹的人群里。她看着那些妇人孩子、和官兵面红耳赤吵着的民众,下意识就觉得没有那般简单。都是些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妇人们,一生也许都没有出过她们生活的地方,也不可能有这个胆子以这种方法来到京城讨公道。她们身后,必定是有人出了注意的。想到这里,她不由看向人群里,有谁面无表情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其中一个面相平凡的中年男子身上。他直直站在人群中,表情和目光太过平静,和周围的激动的人群太不相称了。像是谋划这一切的主人,整个人的表情显得高人一等又洋洋得意。在温蕴发现了他时,他的目光也立刻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那人很快露出了一丝莫名的微笑。接着转身拔开人群就朝另一个方向去,脚步稳稳当当,仿佛知道无人能追上他一般。人海涌涌,温蕴哪怕叫上月痕,也确实追不上他。这让温蕴不由很是无可奈何。他是哪一方的人?卫栋的?任子青的?或者是霍宴身边的人。人群突然从后面开始骚动起来,大批的官兵如狼似虎冲了过来,她们口中叫着:“城门重地,不可逗留!”
“若是不想走的,就去大牢里坐一坐!”
只听几声大喝响起,走得慢的,竟然被毫不留情的推倒在地面。其中一个人正好摔在温蕴面前,小兰下意识护住了温蕴,月痕已经挡开了身边几个慌不择路的行人。温诺把摔倒的人扶了起来,那人急急忙忙道了一声:“姜都督来了,大家快点让路!”
说罢,人已经慌张跑远了。几人护着温蕴退到安全地方后,皆朝身后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材消瘦,满脸苍白的青年男子骑着马由身边左右人开道行了过来。大马不急不缓,路过温蕴、温诺身边的时候,目光朝两人看了过来。微微撇了温蕴一眼后,目光放在了温诺身上。很快嘴角勾了勾,道了一声:“温侍卫。”
他样子瞧着像是大病未愈,声音也是中气不足,但偏偏眼神无比锐利,让人不敢小窥。温诺不敢迟疑,拱手恭敬叫了一声:“姜都督。”
整个京都卫兵都归他管,温诺算是见到了真正的顶头上司。当然原先并不认识,不过昨日陈胜三人跪在侍卫营痛哭流涕、磕头请罪的时候,正好姜都督过来侍卫营与聂同知说话。外面的闹剧太大了,把说着正事的两人也给惊动了起来。等问清楚了原因,皆叫了过去问话,双方也就这样认识。温诺不过小小的侍卫自然不足以让姜都督侧目,不过身为夜国宰相的温楼却让姜都督上了心。毕竟是宰相家的嫡公子被几个小喽喽欺负到了头上,若真的传到了温楼耳中,怕是多生许多波折。尤其事情起因还牵扯到了户部侍郎的儿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