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去通知了杨家。却不料,杨家满门,尽被屠戮!如此血腥的屠杀,几乎几十年都不曾遇过。所有看到的人都脸色惨白。冬清自己落下了残疾,重伤未愈,却还是出来主持大局。首先,就是厚葬了整个杨家,并通知了杨家还在的亲眷。其次,就是将外祖母红大娘也收拾安葬。至于青然……原本大家已打算封棺。然而想了想,冬暝若是连青然最后一面都未见到,未免太过可怜。冬清便直接做主,将夏天用来乘凉的冰块搬运了出来,放在青然的棺木旁边,作为暂时保存青然尸身之用。当冬暝再度醒来时,眼神空空如也,仿佛失了魂魄。杨玥心疼的坐在一旁,抹着眼泪,轻轻握住了冬暝的手:“儿子。”
“这是命。”
“你……还是来见见青然最后一面吧!”
冬暝僵硬的坐了起来,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踉踉跄跄的下了床。在众人的搀扶下,冬暝来到了旁边的房间。那里寒气森森,被冰块围拢在青然,躺在棺材中。冬暝的眼睛顿时红了。青然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脸上没有任何的痛苦之色。可是……婚服上那斑斑血块,却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冬暝的神经。“青然!”
“青然!”
冬暝推开了那些冰块,不顾杨玥的劝阻,抓着棺木,一只手死死抓着青然就是不肯松开。这一刻,他的表情忽然变的有些奇怪了。“青然。”
“呵呵……”“困了就睡吧,等睡醒了就没事了。”
一时间,冬暝脸上不见了悲伤之色。反倒是露出了新婚一般的幸福笑容。这一幕,可是吓坏了杨玥。她哆哆嗦嗦地看向陈大夫:“这……我儿子他……”陈大夫沉思片刻,将其带了出来:“夫人。”
“少爷的癔症本来有痊愈的迹象。”
“只是,关键时刻却又遭受了如此之大的刺激。”
“这个时候,若是逼着他接受现实,恐怕……他会彻底疯掉。”
杨玥顿时有些无助:“那……那该如何是好?”
陈大夫无奈道:“权宜之计,便是先用大量冰块,保证青然娘子尸体不腐。”
“少爷现在的状况,是一时间不能接受重大的落差,所以产生的一种自我欺骗。”
“这种欺骗,是癔症,却也是疗愈的过程。”
“正好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
“我再用汤药辅助,让他逐渐清醒的同时,也能够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杨玥张了张口。她本来想说,让死者不下葬,这样总归是不好的。可是,看着已经疯魔一般的冬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因而,杨家被屠戮的满门,还有红大娘,便纷纷先行安葬。这一日,整个常山县,纸钱如雨,哭灵之声响彻天际。无穷无尽的冤屈和悲苦,听的老百姓们感叹不已。而这一切,却仿佛都和冬暝无关一样。为了保证青然尸体不腐烂,就必须用大量的冰块。但冬暝身子骨太弱了,如此一来,只会让其身体受损更加严重。丫鬟仆人想要将冬暝搀扶回房,他就开始剧烈挣扎。众人无奈之下,最终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那就是将棺木和冰块,移到了冬暝的房间,然后在冬暝的房间内,再做一个隔断,并且将冬暝这边的碳火给备足。如此一来,虽然需要准备更多的冰块,却也能保证冬暝安稳养伤。在丧事办完之后,整个冬家,所有人都希望冬暝可以快些康复。而这一等,便是等了整整三个月。……此时此刻,天气已经渐渐回暖。房间内:“咳咳!”
冬暝脸色惨白,不断的咳嗽着,却一脸眷恋之色的坐在棺木旁边。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青然,让她靠在棺木的边缘处,取来胭脂水粉,惯例给她仔细的画眉描红。“青然。”
“我前些日子学了一个新的画眉的眉形。”
“来,我帮你试试。”
“我们青然最好看了,这眉形一定适合。”
冬暝小心翼翼的拿着眉笔,在青然的眉毛处细细勾勒着。眼神里,满是眷恋、幸福一般的表情。“少爷,吃饭了。”
老管家进了门。对于冬暝一天几乎都围在棺木旁边,已经是见怪不怪。暗叹一声,老管家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少爷。”
“先吃饭吧。”
“吃了饭,才有力气给青然夫人画眉啊。”
冬暝这才停了下来,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正是如此。”
说着,冬暝便坐在了旁边的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因为房间温度极低,放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竟已经有些凉了。冬暝却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眼睛死死盯着隔断后方的青然。老管家见状,不由一阵揪心。自从当初婚礼之事以后,老爷冬清瘸了腿,如今虽然不用拄着拐杖,走路却有点跛脚。夫人杨玥,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所有人都在祈祷,冬暝可以早一点恢复过来。但同时,他们心中似乎也有一种不妙的感觉。那就是……冬暝可能永远也恢复不过来。……终于,就在冬家已经耗光了冰块,天气也逐渐变得炎热之后,冬清终于受不了了。这一日,他跛着脚,一把推开了冬暝的房门。“暝儿,你到底还要昏头到什么时候!”
冬暝坐在棺木旁边,魂不守舍。冬清气不打一处来,一瘸一拐的上前,一把抓住冬暝的衣领:“青然死了!”
“死了半年了!”
“冰块也全部用完了!”
“现在天气也热了,青然的尸体……会腐烂的!”
“你要让青然就这样死不瞑目的躺在棺木里,每天被你如同一个扎彩人偶一般的摆弄吗?”
“你到底爱不爱她!”
然而,对于冬清的怒吼,冬暝却熟视无睹。他的眼神痴痴傻傻,甚至笑道:“爹,你在说什么呢?”
“青然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说着,冬暝下意识的拿起胭脂水粉,一如既往的青然扶起来。然而,随着脸上的铅粉缓缓掉落,露出的是已经有些发黑的皮肤。同时,那隐隐有些溃烂的部分,已经发出了连香粉都盖不住的腐臭味道。更甚者,已经有一些苍蝇蚊虫,出现在了青然身上。显然,青然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看到没有!”
冬清怒吼道:“青然死了!”
“尸体都开始腐烂你!”
“你还不能清醒吗?!”
这一刻,冬暝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他连忙拿起粉刷,将更多的水粉涂抹在青然的脸颊上。可不论怎么做,那溃烂的部分,却再也遮不住了!终于:“青然……”“青然死了……”冬暝喃喃着。他有些僵硬的抬起头,眼神开始一点点的产生变化。终于:“父亲!”
冬暝一把抱住冬清,嚎啕大哭起来。冬清又气又痛,终于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红着眼眶轻轻抚摸着冬暝的脑袋:“好了。”
“孩子。”
“你也该……认清现实了!”
“给青然下葬吧!”
“否则的话,这对青然公平吗?”
……三日之后,青然的棺材随着钉子的没入,终于封存。冬暝一席麻布白袍,胸口配着白色的绣球,走在青然的棺木旁边,面无表情。四周,纸钱如雨。街道之上,众人议论纷纷。冬家少爷痴情无比,也算是一度成了佳话。可是直到半年之后,才让心爱之人下葬,却也让不少人觉得多少是有点邪性和恐怖了。浩浩荡荡的队伍行到花神庙的时候,冬暝眉心一动。“先……停一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