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只留在将军府用了午膳后便离开了。她还要去趟城西那边,只盼望着晚膳前能赶回去。将军府离着城西便有些远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赶过去,沈稚竟然都靠在车壁睡着了。等到马车停下来时,小清才轻轻推了推她:“世子妃,咱们到了。”
沈稚神思不清的睁开眼,人有些混沌:“到了?”
“到了。”
小清笑着说道。沈稚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小清扶着她下马车。罗家的府邸显然就没侯府那么大了。只是一处寻常的三进三出院子,门房上的人不认识沈稚,但是却能认出侯府的马车。已有人进去通报,另一人则是迎上来行礼。“你家大奶奶可在?”
沈稚笑着问道。“在的在的。”
那小厮没敢抬头看沈稚,只一个劲点头道,“您里边请。”
沈稚是头一次来罗家,她跟着小厮往里走,一路上也没四处打量。小厮将她带到了垂花门,门房的婆子早得了消息,笑着将沈稚又往后院领。走到半路,便看见江宁带着婆子迎了出来。“四弟妹!”
江宁有些激动加意外,是压根没想到沈稚会来,“你怎么来了?”
“我今日回了一趟娘家,顺道过来看看姐姐。”
沈稚笑着说,“没给你添麻烦吧?”
“自然没有!”
江宁亲热的挽住她的手,“走,去我屋里坐。”
江宁的院子并不大,不过被她收拾的很好看,院里墙角种着一排花花草草,此时正是盛开的时候,整个院子花香四溢。进了屋,这屋里没放冰块,但是并不闷热,窗户开着也有凉风吹进来。江宁忙叫人去沏了茶来。“侯府一切可好?”
她邀了沈稚坐下,然后问道。“一切都好。”
沈稚点头道,“就是母亲时常念起你。”
作为庶女,江宁有此待遇已经算是不错了。“等下次得空时,我再回去看看母亲。”
江宁笑道。不过到底是出嫁了的,有事没事就往娘家跑,总会让人说闲话。“母亲说,这些日子天气热,让你也别回的太勤,免得中暑就不值当了。”
沈稚笑说。江宁自然听得出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便笑了笑,然后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去将两个孩子带来。”
“是。”
丫鬟应了声,便抬脚出去。那两个孩子,沈稚倒是好奇了很久。她原以为孩子会来的很快,没想到最先来的是大姑娘。江宁笑着朝女儿招了招手:“玉兰,过来给你舅母请安”罗玉兰瞧着有些怯生生的,年纪也并不大,最多五岁的样子,倒是跟柏哥儿差不多。看的出来,江宁将她照顾的很好,她穿着一身芽黄色绣花纹裙子,乌黑的头发梳成两个可爱的双螺髻,绑着两条同色的发带,又戴了两朵珠花。她的眉眼生的跟江宁很像,江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叫人啊,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罗玉兰抬眼看了看沈稚,见她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浮着一抹温和的笑,然后又垂下眸,小声道:“舅母好。”
她的声音还奶声奶气的,仍然有一些怕,显然是平时没怎么见生人。“这孩子,让你见笑了。”
江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哪里。”
沈稚笑道,“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祖母让我出去见客,我都是关房间里不肯去的。”
罗玉兰小脑袋动了动。这一幕被沈稚收在眼中。“怎么不见小的个?”
她又问。提起这个,江宁脸上的笑便略微僵了一下:“玉雯在她祖母那里养着呢。”
沈稚一听,眉心便攒了攒:“姐姐也舍得将孩子送过去?”
“不舍得又能怎么办?”
江宁叹气,“前些日子,婆婆说屋里清净的很,要养个孩子在跟前,一开始我是拒绝了,可后来……”后来她也没明说,沈稚自然不好问。“玉雯不是还小吗?”
她诧异道。听老夫人说,罗玉雯好像也不过才两岁左右。这么小的孩子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江宁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眸中隐隐有泪意。罗玉兰站在母亲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沈稚在侯府时,只是听三夫人她们说起过江宁在罗家日子并不怎么好过。但是如今自己亲眼一见,才知道有多身不由己。“那姐夫就没说什么?”
她问。“孩子他爹日日歇在姨娘屋里,哪会管我们的事。”
江宁说起这个,面上表情有些自嘲。沈稚眼见着罗玉兰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看的出来,罗守义平时对这个女儿,也并不关心。沈稚轻叹口气。她可以理解为何老夫人那么关心江宁了,或许是知道她的情况,知道她过的苦,所以愧疚吧。毕竟当初这门亲事,就是老夫人拍案定下的。“那姐姐往后,打算怎么做?”
沈稚轻声问。“我能怎么做啊?”
江宁无力地笑了笑,“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将两个女儿养大,只要将来她们嫁个好人家,我就放心了。”
沈稚微皱了一下眉,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罗家三代单传,到这一代,肯定是不能绝后的。所以,罗守义的那些个姨娘最好是能生出儿子来,否则,只怕是罗家又要将罪怪在江宁的身上了。说了一会儿话,丫鬟终于将罗玉雯带来的,不过随之一起来的,还有江宁的婆婆赵氏。这赵氏抱着罗玉雯,这大热的天,罗玉雯身上居然还穿的那么厚。孩子小脸被热的通红,汗珠凝聚在额上,时不时因为热得难受而呜呜几声,但赵氏却像是全然听不见。江宁见女儿热成这样,也有几分心疼,走上前要去将罗玉雯从赵氏手中接过来,却被她挡开:“你一抱这孩子就哭,你还是离她远些吧。”
赵氏说话毫不客气,神色还有些傲然。她打量了一番沈稚,也全然没当回事:“这就是镇北侯府新娶的世子妃啊。”
江宁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