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的目光静静扫过还站在那里发呆的三夫人。办法或许是凌烟想出来的,但要实现,却少不了三夫人的推波助澜。“夫人,您说句话呀!”
涟漪说了半天,却见三夫人一言不发,急的伸手扯了扯她的裙摆。三夫人好似这才回过神来,她怔怔的抬起眼,木然地看着沈稚:“你想如何?”
她已是破罐子破摔了,再挣扎也无用。其实在她来之前,沈稚便已经在想这件事要如何解决了。只是那时她没想出什么结果来。而如今,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柏哥儿的面容来。那个孩子,她是真心喜欢疼爱的。三夫人是没什么心眼,所以才能将孩子教的这般好。可也不代表这件事沈稚要就这么轻轻揭过。她沉思片刻,忽然对杜妈妈道:“去拿纸笔来,让她俩将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写下来,签字画押。”
这里的她俩指的是红杏与那跪在地下早已吓破胆的丫鬟。她并未提三夫人与涟漪。这让她们主仆俩稍稍放下了一点心来。“是。”
杜妈妈应着,随后对身边的冬青使了个颜色,两人便带着她们出去。沈稚又对三夫人淡淡说道:“我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你如今这般给我使绊子想害我,全然没考虑到我还是个双身子的人。”
三夫人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四弟妹……我……”“旁的也不必多说了。”
沈稚抬抬手,打断她的话,“今日之事,我可以不闹到母亲面前去,我也可以看在柏哥儿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三夫人听着后背发凉,也知道她话没说话,抿着唇等她继续说。“至于那凌烟,她已不是我四房的人,我无权处置她。”
沈稚幽幽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夫人即便是再愚蠢,也能听明白了。既然她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凌烟的身上,那凌烟总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三夫人出面惩治她是理所应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的让你满意。”
三夫人握紧手指,低声说道。沈稚淡笑起来,却没再说话。三夫人瞧着她神色淡然,一时摸不透她的想法。可又害怕这件事被江羡知道了,江羡不会放过她。她忐忑着道:“四弟妹,这件事的确是我做错了,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出气。”
“我打你骂你做什么?”
沈稚笑了笑,“你是我的三嫂,自然也是侯爷的三嫂。”
她知道三夫人心里在想什么,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让她宽心罢了。再者说,沈稚虽不想就这么放过了三夫人,可江绍跟江羡毕竟是两兄弟。若这件事真的捅出去了,日后他们兄弟俩该如何共处?“时辰也不早了,三嫂早些回去歇着吧。”
沈稚轻轻打了个哈欠,语气有些疲惫。她这么说了,三夫人自然是不敢多留。涟漪也忙从地上站起来,顾不上整理衣裙,搀扶着三夫人离开。主仆俩一直到出了永宁居的院子后,才都觉得腿脚发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三夫人抓着涟漪的手,脸上还是不可置信。她是知道沈稚有手段的,却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轻轻揭过了。“往后,您可万万不可再去惹她了。”
涟漪也还心有余悸,“四夫人瞧着为人温和,实则是个狠角色。”
不用她说三夫人也知道了。屋里,小清端了盅温热的鸡汤放到沈稚手边,轻声说道:“夜深寒凉,您喝点鸡汤暖暖身子。”
沈稚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端起来喝了两口,然后问:“侯爷呢?”
江羡知道她今夜要做什么,所以一直在前院没回来。“应当是在前院。”
小清应道,“可要差人去请了他?”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丫鬟的问好声。沈稚抬眸望去时,就看见江羡走了进来。他已换了常服,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他倒是极少穿这种鲜亮的颜色,此时瞧着衬的面庞都柔和清隽几分,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那抹严肃冷厉。沈稚见着他便笑,说道:“正说起你呢。”
烛光下她脸上笑容干净温和,眉眼弯弯,捧着碗盅的手白嫩纤细。“处理完了?”
江羡嘴角不自觉勾起笑,走到她身边坐下。小清与屋里其余人都识趣的退下。“算是处理完了吧。”
沈稚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她将那鸡汤放下,指尖却还握着调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搅动着,“我原本想着,三嫂胆大包天的对我,我怎么也该给她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可方才见她在我面前吓得话都不敢说的样子,又有些心软了。”
她说着,看向江羡:“你说我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些?”
江羡闻言轻轻一笑。笑她一个小女子,还有这等觉悟。不过她到底年纪小,处事不多,遇到这种事初时只觉满腔愤恨,可冷静下来后,又会思量过多。“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对她怎么样。”
他直接道,“若是真想叫她好看,也不必绕这么大个圈子。”
她只需叫人拷打出那丫鬟的口供,再将证据往老夫人与江绍面前一摆,三夫人这辈子都不要想再翻身。三夫人先前所做的那些,不过是贪财,算是小毛病。可她如今起了杀人之心,任谁都不会坐视不理。“跟你说话好生没趣。”
沈稚最终虽说着埋怨的话,可眼尾却是挑着笑。她容貌生的好,于是笑起来时便更明艳,此时在熠熠烛火下,倒显得几分高雅贵洁。许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她已褪去了少许从前的稚气,添了一抹从容。“此事便是你不说,也未必不会传到母亲耳里。”
江羡心软了半分,语气也放柔了些,“她若问起,能替你撑腰是最好,若是她当无事发生,往后你也不必再顾忌什么。”
他这话是在给沈稚底气。他当然知道老夫人为难一个人时是什么模样,沈稚毕竟是当儿媳妇的,不可能顶撞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