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翻山越岭行了数日,地势渐趋平缓,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猎户的身影了。有猎户出没之地,那就离城镇不远了,毕竟他们狩猎所获需要有一个售卖的地方。周星辰本想找几个猎户过来问路,但这些人个个精明之极,见是军伍开拔就躲得远远的,他又不愿去强捉这些凡俗之人。这一日,翻过一座山岭,眼前好大的一片草原,河流纵横,草树繁茂,无数中、小型妖兽出没其间,更有许多人族修士成群结队地在原野上狩猎。一连数日都是在荒山野岭中行军,众人本来颇觉郁闷,陡然见了这一幕,不禁心情大畅。朱颜道:“此地水草丰美,便是在姜国的大草原上,也算是一处上等的好牧场。”
雪燕抱着兔精来求周星辰道:“难得遇上这么一块宝地,小妖兽的种类又多,何不暂且松散一日,令大伙也能捕捉几头来豢养着?”
周星辰左右一望,见众人都是满眼的期盼,连筑基后期的元影都跃跃欲试,便把手一挥,大声道:“今日可各行其事。日落时分,大伙在草原的尽头碰面。”
众人中猛地爆发出欢呼之声,纷纷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地朝前冲去,不久,800营卫就一哄而散,消失在茫茫的草树之间。许沁梅率着凤凰许家的十人队过来,与周星辰会合一处。这里的各种小型兽类实在是太多了,走不上片刻就能见到一只,运气好时还能遇上整整一窝。想当初周星辰等人去拜访紫竹派时,路途上一连数日穷搜山野,才由雪燕捉到一头小兔妖,修为才不过一级,大家还连赞雪燕的运道好。这么比较起来,青州真是贫瘠之极了,但据说姜国的大草原上比起青州来还要穷苦,这简直难以想象。雪燕的小兔精雪娥如今已是二级妖兽了,偎依在雪燕怀里十分乖巧,只是不时转动着脑袋,晃着长长的耳朵四处张望,偶尔也朝周星辰偷偷瞧上一眼。这只小兔精不光胆怯,还聪敏之极,知道周星辰是这伙人里地位最高、神通最厉害的一个,它又与周星辰有过一段交情,因此一路上对周星辰十分讨好且亲热。雪娥忽然躁动不安地挣扎起来,雪燕小手一松,雪娥一个纵跃,就消失在前方的树林里。雪燕飞快地跟了过去,众人紧随其后。穿越这片小树林,在一块巨石的下方,众人找见了雪娥,只见这头小兔精在巨石下不住地徘徊,嘴里呜呜不已,十分焦躁。雪燕神识往巨石里一探,对许沁梅道:“小姐,这块大石头里有座法阵,甚是粗陋,要不要破开阵法进去瞧瞧?里面多半有一处巢穴。”
许沁梅还未答话,兔精雪娥忽然暴躁起来,不住撕扯雪燕的衫裙,雪燕无奈道:“它不许咱们进去!”
众人都觉诧异:雪娥一向脾气极好,乖巧的很,今日是怎么了?莫非巨石里藏着的是它的同类,一大窝兔精?周星辰把神识往巨石里探查了一回,叹息一声,面露惆怅之色,说道:“里面只有一头妖兽幼崽,不知其名......不,也可说两头吧!咱们且躲远些,莫要打扰了它们。”
众人退开到半里左右,散布于树丛间,远远地窥伺。雪娥徘徊了一阵,伸前爪去敲巨石,敲了数下,众人眼前一花,巨石上现出一个洞口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外一探,看见是头兔精,猛地吃惊,又慌忙缩回洞中去了。雪娥也不跟进去,只在洞外徘徊,呜呜地不住倾诉着什么。过得好久,洞口处终于有了响动,那毛茸茸脑袋再度探出,警惕地望着雪娥。雪娥极有耐心,不住地呜呜着,里面的小兽终于放下戒备,噗地跳出洞来,却没能站稳,摔落在地上一连滚了好几滚。果然是头幼崽,最多不过三两个月大,比巴掌长不了多少,身上的灵力波动几乎衰弱到没有。浑身的毛发结成一团一团的,邋遢之极;瘦得不成样子,全身加在一块都没有几两肉,比当初禁灵童子遇到周星辰时还要悲惨十倍。“它好可怜!”
雪燕嘟囔道,眼里泛起了泪花。小兽试探着嗅了嗅雪娥,见这只兔精没什么危险的气息,便迈开小腿四下里搜寻吃食,它简直是饿极了,见了青草、树叶就是一阵猛啃,也不管其中有没有蕴含灵气。猛吃一顿后,小兽似乎有了点力气,开始往四周搜寻起来。小树林外的这块空地上,砂石颇多,几乎没什么灵物,小兽又不敢走远,更加不敢深入树林里觅食,只在方圆十余丈的范围内东嗅嗅西嗅嗅,企图寻到一点好东西。周星辰轻轻叹了口气,伸指一弹,一株低阶灵草悄没声息地落在距小兽三丈开外的草丛里。小兽立时察觉了,摆动着脑袋不住地乱嗅,终于确定下来,嗖地一下朝着灵草蹿了过去。它嗅了嗅灵草,惊喜万分,猛地把灵草噙在口里,冲着洞口奔去。无奈它实在是太幼小了,又已虚弱之极,不到十丈之远就摔了三个跟头。但小兽似乎不觉得疼痛,爬起来便往洞口飞奔,见了雪娥,只怔了一下,就连滚带爬地蹿进了山洞里。雪娥在它后面跟了进去。“咱们也去看看吧?”
雪燕恳求道。周星辰默默地点头。这处山洞颇为狭窄,洞口处仅有半人之高,进了里面也只是勉强能直立着。洞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众人进去时,把洞口的光线遮住了,洞中忽地一暗。雪娥冲着雪燕愤怒地尖叫了一声,雪燕无奈,示意大伙散开,不要靠近前去。山洞的深处,铺着厚厚的一层枯草,一头浑身毛发的妖兽静静地躺在枯草上,小兽正趴在这头妖兽的身旁,噙着灵草往妖兽嘴里送去,对众人的进来竟视而不见。“是它的母亲。”
雪燕带着哭腔道。小兽殷勤地把灵草不住往母兽口里塞去,一边呜呜地诉说着什么。其实这头母兽早已死去多日了,尸身已经发臭、腐烂,但小兽灵智未开,哪里知道它的母亲已经离开这世间了?依然执着地给母兽喂食。过了一阵,小兽见母兽始终不肯开口吃食,终于无可奈何地放弃了喂食,紧紧趴在母兽怀里,呜咽不止。众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雪燕与许沁梅捂着嘴巴泣不成声,其中尤以雪燕哭得最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