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庶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而不真实起来,他的未来是一团疑云,而他的过去也找寻不到踪迹,他来之时孑然一身,他的去路却注定了不凡,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说,这就是天数的安排?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可我不信命啊!如果这世间的一切都早已写好了剧本,那这世间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在这世间的沉浮,又有什么意义呢?梁庶闭上了双眼,他突然觉得很累,干脆就蹲在了地上,一只手将脸掩着。唐时春对他的这番行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要是他听了这些话之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那才显得有几分怪异,正常人,在知道了自己今后的命运起落之后,总是会有些心绪的起伏的,只是修道之人,接受的能力要强一些罢了。他和李管事站在一边,静静地等着,都没有说话,他相信梁庶很快就能消化掉这些有关于其自身的信息。半晌,梁庶从地上站了起来,睁开眼,吐出一大口浊气。“好了?”
唐时春关切道。“无所谓好不好,无论如何,我都走在了这条路上,这路能通往何方,都顺其自然吧,我倒要看看,当那些所谓的天机暴露出来之后,会带给我些什么。”
梁庶握掌成拳道。唐时春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开些,我们三千大千世界这么久以来,也就出过一个叛徒,我相信你定然是和剑祖、商道先天道祖那样的人。”
梁庶点了点又摇了摇头:“你不懂我的意思,不论是剑祖还是商道先天道祖抑或是那叛徒,都不是我想成为的人,我很厌倦,厌倦这种不清不楚的又像是早已决定了的未来,这是一种束缚,剥夺了所有人的自由。”
梁庶的话音刚落,天边突然降下一道雷霆,这雷霆紫极而近乎黑色,它并不像寻常的雷霆一般狂暴,却冰冷得如同一根铁棍一般,它带着至高的伟力,以不容置疑的力度与速度向梁庶的位置霹砸而落。唐时春和李管事大骇,这东西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他们不知道它是为何而形成,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应对,这样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东西无法抵抗,光是看着它落下来,他们都感到一阵强大的威压,使得他们如同溺水之人一般,在这威压之中无法呼吸。逃,也是逃不掉了。“呵呵,有意思。”
梁庶仰天狂笑道。他却是有些许的猜测,也有了一些领悟,只是这道紫黑色的雷柱,也远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住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天地间骤然响起这样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是从梁庶的心中扩散而出,又似来自寥远的域外,它自空空中绽开,鼓动着虚实中的万有。一只大手自绽开的声音中伸出,它枯瘦如同七八十岁老人的手,但呈现着流金的色泽。大手竖立在三人的头顶,不,准确地说,它就在梁庶的正上方。那紫黑色的雷柱突然停住了,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像是在与大手交涉什么。“我要保他,你奈何不了我。”
天地间响起虚缈的声音,不知来自何处,却本能地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声音,属于那只大手的主人。紫黑色的雷柱再次颤动了一下,天地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静。“可。”
大手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它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雷柱上,之后便消失无踪。紫黑色的雷柱染上了一点金辉,蜕去层层雷壳,消散在虚无之中,只留下最中间的一条细长雷弧,雷弧呈紫金之色。这雷弧突然便动了,下一瞬,已经落在了梁庶的头上。“噗通。”
他栽倒在地,再无动静。——————梁庶于眼皮的沉重感中苏醒过来,他感到头很疼,就像被人凿成了两半一样,他的脑海中,多出了一些记忆,这记忆断断续续,像是发生在天商城中,但他的潜意识却告诉他,那里并不是天商城。他搜寻着这些记忆碎片中的画面,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根本无法找到,这些碎片没有能联系起来的,都是一些相互独立的场景。唯一让他感到似曾相识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半身像,但她到底是谁,却完全没有印象。梁庶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双眼猛地睁开,环顾四周。这里,他来过。是他那日自己选的,唐时春家的西厢房。还好,自己没被那道雷给霹死。他心中有些庆幸,他对那道紫黑色的雷柱有一些猜测,他可能触碰到了什么禁忌的东西,但对于那个大手,还有那大手背后的人,他却一点都猜不透。难道是那三位道祖中的哪一位?但那真的就是道祖的威能吗?那样的威能,肯定不是道君能掌握的,甚至道宗恐怕都不行,没见当时唐时春和那位李管事被吓成什么样了?梁庶摇了摇头,说到唐时春,他应该没事,最后那道雷弧完全就是冲着他来的,体型相当小,也不可能会殃及到他身边的唐时春和李管事。而且他现在就躺在人家唐时春家里的床上呢,要是唐时春出了什么问题,又怎么可能把他带回来呢?恐怕两人这时候都该躺在酿酒场里或者酒徒会总会安排的地方。他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嗯,该遮的地方是遮住的,他取出一套衣袍换上,便下床向门外走去。“呀!”
门在他刚走到跟前之时开了,门外站着的是一脸惊讶的唐惜音,她一只手还做着开门的动作,而另一只手则持着一个盆子。“梁,梁师兄……”她眨了眨美眸,突然将手中的盆子往旁边一扔,便跑开了:“父亲,梁师兄醒了!”
“……”这丫头,怎么风风火火的。唐时春很快就出来了,他拉着梁庶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又伸出手在梁庶身上各处拍了拍。“喂……”梁庶无语道:“唐兄,你这是干什么呢?”
“没什么,我就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你感觉怎么样?”
唐时春问道。“感觉还好,哎哎哎,你别拍了,拍啥呢?”
梁庶躲着他拍来的手道。“还行,好像更结实了。”
唐时春眯了眯眼道。梁庶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啊?”
唐时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知道吗,你那天被雷劈了之后整个人都黑成了一坨焦炭,我差点还以为你人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