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近日是一片喜气洋洋。自从祁安成了司空大人,在朝廷上可谓是大展身手,一举解决了多处积压已久的水利问题,造福四方。众大臣眼看丞相府日日高楼起,只能气节不已。
祁林甫与祁安一同下了早朝,进了府中,祁林甫将祁安带到祠堂,遣退了屋内所有下人。 “祁安啊,时机已经成熟了,皇后薨逝,皇帝也年老,近年更是无心朝政。如今你又名声大噪,朝堂内外,大街小巷,我丞相府的声明比起皇室,只高不低。”祁林甫点燃了三柱香,跪在祠堂排位之前,却是插完香又起了身。 “所以,祁安,皇帝,不用留了” 他转过头,一双鹰眼紧盯着祁安,流露出祁安熟悉的眼神,野心与疯狂。 多少个日夜,这个眼神都是祁安的噩梦,他曾经试图反抗,直到……他再没有勇气对抗他,哪怕一句拒绝的话语都说不出。他变得听话,学会乖顺,成为父亲驯服的猛兽,等待父亲的指示。 听话而已,他一直做的很好。 “父亲想如何做?”
祁安苍白着脸低头问着。
祁林甫满意的看着祁安顺从的样子,不急不慢的说 “就让那个人动手吧,一些慢性死亡的毒物,我可是从西域得了不少。”祁安退出祠堂,回到了房间。往常每每从祠堂出来,祁安都会浑身冰冷,只想在床榻上将自己裹紧。 可今天,不知为何,他总会想起来昭玉。想,她的父皇如此宠爱她,弟弟如此敬爱她,可如今,他要亲手将这些打破。 最疼爱她的父皇会骤然离世,她尚且年幼的弟弟自然会被送上皇位,再,被利用残害。 她会失去一切,甚至,甚至她也会死在他的脚下,由他踩着她的尸体向上走去。 她慵懒清冷的样子,她恶意调笑,软软撒娇的样子,一帧帧在他眼前闪过。他不知作何感受,只有心口有些窒息的痛楚,一阵阵,密集地令他不能喘息。 她会哭吗?会因为众叛亲离绝望的哭吗?会因为死亡害怕,疼痛的哭吗? 她骄傲的太理所应当,娇气的太理直气壮,让祁安有些不敢想像她哭了的样子,也不敢想她毫无生气破碎,死亡的样子。 祁安熄灭房间里的灯光。黑暗逐渐吞噬他的身躯,笼罩他不安的心,自然,也掩盖住他眼中的挣扎与压抑。 他狠狠闭上双眼,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不再去犹豫。他与她,从开始便注定是敌人。 近日,养生殿内气氛十分紧张。皇上身体抱恙,时常胸闷气短,头疼难耐。偏生整个太医院内的太医都来了个遍,没有一个能找出个所以然的病因来。 除了风寒,劳累这些应付的借口,就是一张张滋补的药方。刘景现在光是看到太医与药膳,便只觉得更加烦闷不适。 这一消息在宫内外不胫而走,皇宫上下躁动不安。 昭玉自从知道了父皇生病,便每日都去养生殿陪着刘景。 今日,昭玉特意做了些糕点,希望皇帝能多吃些东西。 “父皇,快来尝尝女儿亲手做的糕点,保证你食欲大增。”
昭玉拉着刘景坐下。
“好,好” 刘景十分配合的拿起一块糕点吃着。 昭玉看着父皇强忍不适,装作津津有味的吃着糕点。他的脸颊因为生病迅速消瘦下去,鬓角丝丝白发,显得他更加苍老虚弱。 她终究再不忍看下去,转过头去,眼角红了大片。刘景看出她的伤心忧虑,笑着拍拍她的手 “昭昭,父皇此生,最疼爱的就是你,最放不下的也是你。父皇知道自己恐怕时日无多,可小七到底心性年幼,我怕他抵挡不住野心的朝臣,护不住你与这江山啊” 昭玉不想听这些,她低头扑进刘景怀中,她向来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也说不出太多宽慰的话,只能沉默着,抱住自己的父亲,像天下所有父女一般,这一刻只为她的父亲悲戚。 刘景搂着怀中的女儿,浑浊的眼中也有了泪水。 一个拥抱,是两个人沉默的宣泄,是浓厚的不舍,是心照不宣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