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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树林里冒出黑影(1 / 1)

27 树林里冒出黑影

“好了!今天有这么晚了,来日再讲吧!”

七爷爷田江山讲述到这里,眼睛里好像有了泪水,不知是烟熏火燎引起的,还是他内心的酸楚凄凉产生的。他停顿下来,小黑知道他的脾气,便也不再请求他往下讲,只能等到第二天上午再说。

小黑返回家里,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对孙家人过去那种不耻的恶行心存不满。

第二天上午,小黑吃了早餐以后,就又到七爷爷家,缠着他讲故事。七爷爷拗不过,便斟了一杯茶,啜饮了一两口,坐在火炉边的小木凳上,又接着往下讲述。

罗新秀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人家对她再不好,她都不会记恨在心,反而还会对人家友好。那天,她在自留地里干活,正好孙发财的母亲高玉屏也在挨着的那片地里干活。天快黑了,罗新秀要栽种的红薯种完了,可高玉屏那儿还有一堆青藤子摆放在地上。

罗新秀走到她家的地边说:“孙发财他娘,你还没干完吗,我来帮你。”

尽管那时罗新秀挺着大肚子,可她就是热心肠,还不断地忙着帮人家干活,而且没有任何酬劳与回报。

高玉屏说:“不用了吧!你看你就快要生啦!孕妇需要多注意休息,你还是先回去吧!”

“我没事,我都习惯了。”

罗新秀执意坚持。

高玉屏看了看罗新秀说:“阿秀嫂,你婆婆死了,你不恨我们家吗?反而还来帮我干活,你真是个好人。”

就这样,田幸福的母亲罗新秀跟孙发财的母亲高玉屏和好了。后来两人来往很亲密,像姐妹似的。可他们男人们还闹着别扭,暗暗较劲。田永祥见自己这一代家里一脉单传,那时医学还不够发达,加上社会动荡,天灾人祸难以预料,就想多生几个男孩,让田氏家族的香火旺起来,命脉多起来。他脑子里总想着人多力量大,“多子多福”的思想观念更是根深蒂固。

于是,他不停地放开生产,大的刚会走路,就又开始“春耕播种”了,第二个孩子出世刚会爬,还未断奶,就又投入“装窑”了。那时国家也没实行计划生育,每家每户都在拼命地创纪录地生产。田永祥见自己家里面人口少势力弱,当然不甘落后,加上人又年轻,精力旺盛,干完农活之外,山村里还没通电,根本没有什么文化娱乐夜生活,就只顾向老婆施爱发泄过剩的能量了。他成了传宗接代的播种机,老婆在他的慰劳滋润下成了一架生产机器,一口气接连生了六个孩子,两个大的是男孩,后面四个是女孩。生了两个儿子之后,他还不满足,偏偏越想生儿子,老天越不遂他心愿。

他满以为最后第六个怀的肯定是娃子。罗新秀怀上满女儿不久就犯难生病了,人人都说怀了个“太子”,会磨人。真是好事多磨,罗新秀病倒在床上好几个月,连起床也起不了。罗新秀在生她时晕倒过去,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田永祥很失望,见又没有生“带把儿”的,这“小千金”怕养不活,便跟老婆合计准备将她送给人家抚养。可罗新秀心疼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这最难怀最难生的小宝贝哪能离开亲娘呢?毕竟十月怀胎都熬过来了,再苦再难也没有弃养女婴的理由呀!罗新秀执意不肯,把最年幼的娃娃也留住了。田永祥见老婆舍不得,心一软,便也觉得为人不能做亏心事。

谁也未曾料到,这生下最不起眼的“小不点儿”竟越长越可爱,越来越乖巧,出落成山村里人人夸赞的“小美人”。人们都说“小来歪,大来乖。”

看来在四女儿田荣蓉身上应验了。田永祥庆幸自己当初未干傻事。他认定自己命里注定就只会有两个儿子,便决定不打算再添小孩了。儿女成群,这个呼,那个叫,嗷嗷待哺,抚养成人多么艰辛呀!有时还弄得人很心烦。半夜怕孩子尿床,要提醒照顾抽尿,搞得睡不好觉。三女儿感冒发烧还未好又出麻疹了,二女儿不知怎的脑膜炎发作又哭又闹,都得背去看病打针吃药。可是田小山村里根本没有诊所,需到七八里外的集镇上去。发现病情不妙,不管是天寒地冻还是深夜刮风都得出发,弄不好小孩随时都有夭折的危险。每当小孩一旦患病,田永祥就会自然地回想起他那尚未成年就命丧黄泉的哥哥田永福,身上往往会不寒而栗。于是,他高度警惕,担心悲剧重演。

田永祥折腾得够疲惫够辛苦了,连性欲都淡化了。还好,几个孩子总算一天天健康成长起来了。遗憾的是,三女儿田绿竹出麻疹未治愈就又遭了风寒淋了雨,落下了轻微的肺炎支气管炎。医生说,可能她一辈子永远也无法完全治好肺部气管炎症了,叮嘱她今后一定要注意保养好身体。

幸运的是,田荣蓉自幼受到了家里亲人的呵护、疼爱。在父母眼里,她像是快乐的小精灵,美丽的天使,掌上明珠。哥哥姐姐们个个都喜欢她,把她当乖宝宝。哥哥姐姐们经常跟随父母出去干农活。因为社会发展时代变迁,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了。当家里人到田间地头干活儿的时候,田荣蓉就留守在房屋里一个人玩耍。她虽然出生在一个家境贫寒的山沟里,可她没受什么苦,里里外外有哥哥姐姐撑着争着干。

姐姐们去山林里打柴割草,有山果都会带回来给小妹吃。两个哥哥会到田里沟里捉鱼捞虾,改善生活。吃的基本上不成什么大问题了,温饱总算解决了。孩子们上学读书接受教育得花钱交学费呀!田永祥勉强供得起一两个孩子上学,通常开学还要去赊欠学费。无奈,大儿子田幸福呢,念一个学期的书就得停上一个学期,断断续续地等到十五岁了,才只弄了个小学五年级毕业,大抵能识几百个字,写一篇简短的作文兴许会白字连篇,令人贻笑大方。但田幸福他人生长得麻利、灵活,十五岁就开始学会跟人家一起赶集市圩场做生意了。收豆子花生倒手转卖,贩运茶田辣椒灰等土特产,他都大胆尝试,敢闯敢干。不出一年,他竟靠做买卖赚的钱购回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哩!每回他挣到了钱都会带些糖果包子馒头之类的零食回来给小妹吃。

满妹子田荣蓉挺懂事,见大哥回来很累了,就给他烧热水,让他洗澡,消除疲劳。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常充满欢声笑语。那时村里还没有通电,连电灯电话都只能在书本上看到,电视机等其他家用电器更是遥远的奢侈品。夜里照明就只能点煤油灯,烟熏火燎的,用木板钉成的桌子啦,长条木凳啦,三足鼎立的炉子啦,锅碗瓢盆啦……全笼罩在昏黄的灯光里。人影子投放到墙壁上拉得很长。田荣蓉就在微弱的灯光下开始读书认字。二哥田富贵上了初中,成了全家人里面最有文化的人。他时常引领妹妹们念书。村里的小学就只有一个民办老师,而且仅有初中文化。二哥田富贵在家里算得上家庭教师,对妹妹们要求极严,刚学过的生字必须当天记熟会写,白天读过的乘法口诀表当晚必须全部背熟,否则,他就拿棍子教训人。

在父母眼里,女儿田荣蓉最乖巧、体贴人。寒冷的冬天,她会把烧过的木柴弄成炭条用来起火给父母烘烤,提着那烘炉,顿时令人暖到心里。炎热的夏天到了,她会给大人扇风,当父母哥哥姐姐都在桌子边吃饭时,她就使劲摇动扇子给他们扇风。等到他们全都吃完了,她才去吃。父母睡觉时,她也会去帮他们扇风散热赶蚊子,直到他们睡着了,她才去睡。

兄妹们都很懂事,从不起哄,为吃饭穿衣的事吵闹,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传统。人家的儿女过年了都有新衣服穿,可他们却没有。往往是老大穿了的给老二穿,老二穿过了交给老三,一个推一个往下移,实在破了就补了又补。罗新秀在干针线活儿的时候,还哼了一个曲调:“饭吃饱,衣穿暖,人健康,莫心烦。不图吃,不闹穿,凑够钱,娶新娘。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别人家的小孩经常有肉、有水果吃,可他们兄妹只能在逢年过节和家里来客人时才能吃上。但是他们从没想过人家的,能体谅到家庭生活的困难,从不贪吃。虽然家里穷,可她们却很开心。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

夜深了,半边月亮藏在乌云背后,不见了影儿。天空中还下着大雨。田幸福跑生意出了一趟远门,天色已晚,正值寒冬腊月,他急匆匆地往家赶。为了抄近道,他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加快了脚步。谁知前面突然出现了两三个蒙面人,青一色的黑影一晃,从坟堆边的茶树后钻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田幸福被前方的黑衣人吓了一跳,莫非撞鬼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定睛一看,那三人把他围起来,每人手里还持着一把尖刀在闪着寒光。

“大哥,请让让路,行个方便。”

田幸福料想可能遇上抢劫的人了,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糟了!真倒霉,果然碰上了“活鬼”!

其中一个高挑的人轻吼着晃动了一下手里的匕首:“小伙子,识相点,把你的东西全部放下,还有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不然我们就杀了你!”

真是倒霉透顶了!田幸福连忙拱手请求说:“各位大哥,我们都是大山的儿女,土生土长,乡里乡亲的,请你们放过我,我父母年纪大了,弟弟妹妹们都还小,家里还靠我养,我求求你们了!”

另一个矮壮点的人说:“放了你可以,反正你的命也不值钱,只要你按我们说的去办就行,乖乖地留下买路钱来,马上可以走人。”

田幸福冷静地想了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保命要紧。他马上把衣兜里的钱全部掏给了他们。

“你到底还有没有?老实点!”

又一个家伙威逼着问。

田幸福摆了摆手,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大哥,我都拿给你们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不信你们摸摸、捏捏看!”

潜伏在草丛里的一只野鸟忽然振动翅膀腾空而起,掠过树梢,飞走了。那三个人一惊,以为有人过来了,相互使了个眼神,一转身飞快地溜走了。

田幸福冒出一身虚汗,空担子也顾不得挑了,拼命地往村子里一路狂奔。快到家门口了,他喘息了一会儿,慢慢地边走边想,觉得这事情很蹊跷。这些人会是谁呢?远乡外地的抢劫犯,不会只图那几个小钱,也不可能知道他会打那儿路过。可是,刚才夜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又下着大雨,根本看不清对面是谁,何况还蒙了面。他仔细地想了又想,隐约地发觉在后面没有吭声的那个平头小子好像是孙发财的身影。他往四处张望了一下,各家各户都睡了,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孙发财家里还亮着一盏灯。

田幸福的心里猛地闪现了灵光:难道真是他狗日的贼叫人一起去干的?他素来好吃懒做,整天不耕种田地,还喝瓶子酒,没准早就做了偷摸扒窃强盗的勾当!怀疑归怀疑,可自己毫无证据,也拿他没办法。

田幸福回到了家里,父母身上的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从没见他回这么晚,父亲十分担心地问:“阿福,你今天怎么啦?你怎么回这么晚?叫我们好担心啊!你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没有?有没有遇到坏人?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

田幸福不想让家里人替他担心,便回答父母说:“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你们去休息吧!我很好,没碰见什么,放心吧!”

“好,没事就好!你快去洗个澡睡觉吧!”

母亲走开了。

田幸福还在梦乡里酣睡的时候,村里好几户人家都沸沸扬扬地叫骂开了,有几个女人还站在田幸福家里的后门你一言我一语地扯开嗓子瞎嚷嚷,把他吵醒。

“谁偷吃了我们家的鸡、鸭,要他不得好死,出外面被车碾死,到山上被毒蛇咬死,落雨天被雷公劈死……”乱七八糟的诅咒声不绝于耳。

“有福气的人就不要去想别人的方呀!吃不了就还要搞到别的远地方去卖,每天起早贪黑半夜还在窜来窜去,跟鬼一样,能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啊?”

……

田幸福的母亲罗新秀实在忍不住了,走了出去,说:“你们这些嚼舌根的女人,一大早就在我家门口跟老母鸡似的叽叽喳喳,还‘汪汪汪’地骂什么鬼话,给我滚远一些去!”

一个胖女人双手叉腰,说:“刚才我们没有指名道姓就算够客气的了!你家大儿子偷了我们的鸡鸭,还不敢承认,是吗?有种的,就站出来当面认账,低头认罪!”

“你算什么鸟球?!”

罗新秀生气了,还嘴道:“你们别欺人太甚了,我家阿福是个堂堂正正、老老实实的生意人,他一向为人正直,怎么可能去偷你们的东西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另一个瘦高的女人也在火上浇油:“哼!你这臭女人真会说,还说我们诬陷你儿子,我看你家里是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所以才去偷,偷了人家的还抵赖……”

“噼哩啪啦”的话音像连发炮弹般轰击过来,罗新秀实在无法容忍别人信口开河地侮辱自己尚未成年的儿子,要是让这些泼脏水的女人把儿子的名声搞坏搞臭了,将来他怎么在人前抬得起头,又怎么去娶亲呢?真是害人不用刀!不能让她们阴谋得逞!罗新秀暴怒之下,决定豁出去了,给他们点厉害的颜色瞧瞧!

“不好了,不好啦!昨天夜晚,我家那部崭新的自行车掉了!有人看见田幸福半夜才回,还在村子里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又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走过来,煽风点火般地说道。

罗新秀三步并作两步走,怒气冲冲地蹦到几个女人前边,已是气愤至极:“你们这些不安好心的祸根,就想把人家搞臭搞穷搞绝搞死!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再血口喷人,随便乱说,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几个女人不由得一怔,平素温柔软弱得像绵羊似的,她今儿怎么竟成了母老虎一般发威了!不过一会儿,她们又肆无忌惮地开始往前逼进了一步,还动手推推搡搡。

“你想怎样?我们‘铁三角’你也敢惹?”

罗新秀见他们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忍无可忍地怒吼道:“走开!你们这些狮子精女人家,到大队书记、队长那儿评理去!”

“理你个头!”

几个女人一齐蛮横地动起了手,一人抓头发,一人抓胳膊,另一人往罗新秀身上打。罗新秀愤怒地咆哮着,拼命地还起了手。但她一人怎么斗得过三个女人呢?明显要吃亏挨打、受气。

田幸福呆在屋里焦躁不安。听着屋外的动静,不由得怒气冲天,见父亲外出卖豆腐还没回来,他心急如焚地冲了出来,看见自己可怜的母亲为了维护儿子和家庭的尊严被几个女人团团围着遭打骂。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喝斥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女人,平白无故地就骂人打人,无凭无据地就诬蔑人,我实在无法容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些害人精!”

他一边使尽全力地动手,一边嘴里叫嚣着:“我操你祖宗,日你奶奶,没教养的狗东西!”

他推倒了那个中年妇女,抓住胖女人的头发,狠狠地打了几拳,把她掀翻在地,还踹上几脚。瘦高个儿想过来帮忙,被他狠命地踢倒,骑上去像武松打虎那样抡起拳头打得鼻青脸肿,还流着鲜血。中年妇女见势不妙,拔腿便跑了。

“别打了,会打死人的!”

村长闻讯带着人赶过来了,把他们都拦住了。

风波好像平息了。不过,受了伤的两个女人不服气,去了一趟派出所,报了案,告状说田幸福那小子偷了本村里的鸡、鸭、自行车等,还故意行凶打伤人,一定要拿他坐牢法办。

公安民警开着一辆吉普车进了斗牛山村。田幸福猝不及防,便被抓去了派出所。理由是他打人致伤触犯了刑法,而且警察在调查取证时在他家的柴房里发现了一只别人家里的鸡和失主绑在自行车后架上用来捆东西的皮绳带,证据确凿。

田幸福感到天大的冤屈,也不知哪个遭天杀的嫁祸于人,把那可以提供做罪证的两样东西扔进柴房里去的。他真是有口难辩。失主指认说那只鸡和皮绳带的确是她家的。就这样,田幸福被冤枉地判了五年有期徒刑,被送到几百里外的监狱去劳动改造去了。

真是祸不单行,田幸福被抓走送进牢房以后,他弟弟田安康不知什么缘故,患上了风湿性关节炎,病情十分严重,连下地走路都困难了,只能在地上爬。他即将面临初中毕业了,为了不耽误影响学习,田永祥只好撇下农活不干,每天借板车拖他去上学,还在学校里陪读。尽管受到身体状况的影响,田安康还是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了高中。可是,一放假,父母带他遍访周边附近几十里出名的乡村医生,去区里、县里医院也看过病,始终不见好转。

田永祥猛然想起当年外出流浪乞讨时去过邻县一位三代祖传的乡间名医家里,屋子里挂满的锦旗还在他脑海里直晃——什么“药到病除”呀,“妙手回春”啦、“华佗再世”啦等等赞誉之词,他听去求医的病人念过。他母子俩还在他家里呆过一宿呢!

田永祥一拍脑门,就觉得还有一线希望。如果不医好田安康的腿,他成了残疾人走不了路,将来还能干得了什么呢?又哪还能讨婆娘生育后代呢?至于上不上学都还不打紧了,田永祥万分担心儿子变瘸子成废人。村里就有一个男子因小儿麻痹症而落下后遗症,一条腿正常,一条腿走路像撑船,一瘸一拐的,直到四十多岁了仍旧老光棍一个,只能断子绝孙了。而这是农村里最忌讳最可怕的事情了。

保住儿子的腿,就是保住自家的血脉,保住子孙后代的命根子!田永祥非常高度重视,哪怕倾家荡产也要医治好儿子的病。他只好忍痛让大女儿田红梅停了学,帮助她母亲搞生产。他和妻子罗新秀下定决心,做了一副担架,将儿子捆在板车上,带上钱粮,推着板车赶往几十里外的骆医生家里。他隐约记得那医生擅长骨科,许多大医院治不了的病人都被他奇迹般地治愈了。他越想越觉得有希望,便不顾山路的崎岖,沿途的颠簸,抓紧时间匆忙地赶路。

可是,要医治好田安康的病腿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消耗巨额的费用。老医生诊断出田安康的腿部关节里面骨髓有问题,田永祥惊呆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连同卖猪、卖谷子的钱都还不够,看来关在牛圈里的那头大水牛也非得卖掉不可了。可来年春耕生产还得靠它犁田耙田呀!

迫于无奈,田永祥含着泪卖掉了大水牛,还求爹爹告奶奶地东挪西借,看来,又要举债度日了。他无法排遣内心的忧伤,做好了吃苦受罪的思想准备,只是觉得连累了妻子女儿,心里感到好一阵难受、不安。

命运之神捉弄了田安康,拿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毁掉了他的前程。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击碎了他所有美好的梦幻。学习成绩一直出类拔萃的他本来准备读高中考大学,奔向光明前途将来享受荣华富贵的,可该死的病魔折磨得他痛不欲生苦不堪言。整个暑假里,每天要服大量难以下咽的中草药汤剂,还有钢针扎刺得身子骨火辣辣的,疼痛不已,接二连三的输液困得他动弹不得,上夹板实在麻烦,一日两三次的西药吃多了让人老想反胃呕吐。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置身炼狱般地泡在苦海里忍受煎熬,不停地挣扎。腿医好了,能走会跳,那还像个人样,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将来才不至于愧对列祖列宗。腿脚坏了,成了没用的废人,那无异于死亡,甚至生不如死,比死更折磨人,更加叫人难受。

当田安康收到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反而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他坦然地面对现实,知道这辈子无法踏进高中的门槛了,那大学之门更成了遥不可及的天堂之门。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高昂的医疗费用早已把他的父亲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父亲几夜之间就开始白头发了,四十多岁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本不该如此的,可过度的忧虑像毒虫子在肆虐地咬着他的神经,让他急白了头。母亲也折磨得够呛的了,有时整天吃不下饭,整夜失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年偏偏又遇上大旱年成,农业生产的收入大大降低。加上受到田安康的牵累,做父母的需要轮流去照顾尚在治疗之中的田安康。捧着珍贵的录取通知书,田安康常常偷偷地以泪洗面,有时悄悄地蒙在被子里面哭。待到开学了,他的腿脚基本痊愈了,可以用拐杖勉强支撑锻炼走路了,但还上不了学。他索性把录取通知书撕得粉碎,抛洒在空中,任它像雪沫儿般随风飘散而去。

田安康清醒地知道:自己只能在家乡的田间地头读他的高中念他的大学了。腿脚能够恢复健康,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反正祖祖辈辈都在青山绿水中活过来了,子孙后代能够繁衍生息下去不就得了。慢慢地,他也就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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