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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鲜为人知的秘密(1 / 1)

36 鲜为人知的秘密

田紫兰挺着大肚子来到珠江堤岸边,随丈夫王忠诚在打工的工地附近找到一个池塘边一处人家废弃的破旧屋子,修缮了一下,暂时安下身来。丈夫不分白天黑夜地外出打工,跟随她姐夫阿孝做地面工,帮工厂里搞维修建筑,不辞辛苦地挣些血汗钱。

田紫兰忧心忡忡,既为这还未出世的第二个孩儿担心,又怕自己被外人发现,传到家乡,让人给通风报信,被乡镇干部抓去罚款引产或结扎那就不得了了。为了要生下个儿子,她甘愿冒风险,未等大女儿满四岁,没有办《二胎生育证》就躲到外面来计划外怀孕生育。她也知道这么做违反了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是犯法的,不对的,可生儿子要紧,不这么做,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困在家里再生个女儿让别人押着赶着去做绝育手术不成?那到时候丈夫和她家族里的人就会埋怨自己,弄不好他还会提出离婚或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哪怕“借肚子”也想生个儿子。丈夫既然这么说过,也就有可能会那么去做。

幸好孩子临出生了,也没被任何外人察觉。临盆生产的时候,王忠诚还在外面干活,田紫兰也不能到医院去,就只能在小棚屋里让孩子降临。她在池塘边栽种的丝瓜藤爬满了棚屋顶,开出了金灿灿的丝瓜花,在碧绿的藤田间,在明媚的阳光映照下,展露出勃勃的生机,呈现出别样的美丽。

还好,孩子顺利地出世了,田紫兰也平安无事。但这个女孩的来临,并未给王忠诚夫妇带来任何的喜悦,反而更带来生存的压力与物质、精神上的双重负担。田紫兰因这女孩的拖累不能出去干活挣钱。又是一个女婴,她感到真晦气,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呆在小屋子里。她有时想把这女婴放出去扔弃在街头,可躲在暗处许久都没有人来带走。她只好自己抱回家来。王忠诚也并不爱惜这娃娃,给她取名叫王露珠。还未满月,王忠诚就给妻子找了一份工作——在陶瓷厂生产车间里钉木板。他们想尽快积聚更多的钱,以便将来再生个儿子。

每天早晨,田紫兰给王露珠喂了奶就得出来干活儿,把她放在地面的纸板上,任其自生自灭,睡着也好,还是滚爬拉撒,都只能听凭她自身的造化了。直到中午,田紫兰才能回来照看孩子。有时累了烦了,田紫兰还恨不得这讨厌的孩子自个儿死掉算了。她甚至想丢到珠江里去喂鱼,可那样做太缺乏人性了,自己的良心将会遭受一辈子的谴责,不过那只是转瞬即逝的念头罢了。

孩子有八个月了,会自己在地上爬动了。田紫兰把她放到池塘边的空地上,就回屋做饭菜去了。她心里忐忑不安,充满了矛盾与负疚感。她既不愿孩子自个儿掉进塘里去窒息身亡,可又期待“扑通”而响的声音。精明的王忠诚给这孩子买了一份保险,至于小女儿王露珠是死是活,他看得很淡,不太怎么放在心上。

“扑通”,屋外传来清脆的响声,田紫兰心里一惊,猛地揪紧了。她恐惧地钻出屋来,原来是一只大青蛙跳进水里去了。王露珠惊恐地望着池塘的水面,像在看稀奇似的,并不可能朝那危险的地方靠近。小家伙有着天然的自我保护功能,并不想尽早离开这个洒满金色阳光开满鲜花的世界。

田紫兰含泪抱住了可怜的孩子,见她张着嘴,似乎想学说话,想叫妈妈。可她还太小,太稚嫩,还没有长牙,叫不出声来。后来,由于长期营养不良,缺乏精心的照顾细腻的呵护,在这热得像蒸笼似的小棚屋里,小家伙感冒发烧患了严重的肺炎,可她又不会说话,两个父母忙于外出挣钱,根本没发现孩子的病情。待到田紫兰中午返回来,幼小的王露珠早已经一身冰凉,停止了呼吸。临死她还张大嘴巴,睁大眼睛,仿佛落水的孩童在向别人呼救,极不情愿离开这尽管缺乏温暖关爱与欢乐却依然有生活的希望和乐趣的人世间。还不到一岁的孩子就像朝露一见阳光就给蒸得融化了,消逝了,她还来不及甜甜地叫一声“妈妈”。

田紫兰抱着夭折的小女儿的尸体痛哭了一会儿:“可怜的露珠,我的女儿呀!爸妈对不起你!你死得太凄惨了!我们造了孽,你命不好,投错了胎,别怨父母无情无义,我们也是被逼得没法呀!妈妈也实在不甘心你成‘短命鬼’啊!请你原谅我们所有的错失,你投胎转世,去一户好人家吧!”

王忠诚回来,并不难过,只是一脸漠然。他急于领到保险金,抱着孩子赶赴医院,然后打电话报告保险公司。他得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心里稍许感到一丝宽慰。

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王忠诚和田紫兰把王露珠的小尸体装进尼龙包里,扛到珠江堤岸,在涌起波涛的江边挖坑掩埋了。一旦涨洪水,那儿就会被汹涌的浪涛吞没、冲走……

田紫兰内心里一度自责、不安,好像自己犯下了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行。直到过年了,她和王忠诚离开了那小棚屋,回了家乡,心里的阴影才慢慢地被时光的河流冲淡、消逝。

春节期间,阿蓉来到娘家斗牛山村,给母亲和哥哥姐姐们拜年。大哥田幸福和大姐田红梅疼爱的满妹子田荣蓉明显瘦削多了,便说:“小妹子,听说你快要做妈妈了,怎么你的孩子呢?”

母亲帮她解了围:“别提了,阿红一家人要把怀了六个月的女娃打掉,差一点把你小妹子的命都给弄丢了,还好观音菩萨大慈大悲,保佑了她。”

大哥田幸福一听,也着实替小妹捏了一把汗:“我们真后悔把小妹嫁给一个城里的富家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找个穷一点的家庭好过日子些,真后悔啊!”

田荣蓉说:“这也不能全都怪你们呀!大家本来一心想让我找个条件好点的,嫁个富裕人家,过好这辈子今后的生活。谁知我的命也苦啊!哎,别提伤心事了,还是说说你们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吧?”

大哥说:“我跟你嫂嫂在外面做事工钱很少,每个月才五、六百元,还不够自己一家人开销呢!一来我们缺文化,厂里公司也不要我们,只能靠在外面做点苦工,靠卖力气出血汗挣点钱实在不容易;二来我开摩托车搞出租现在不许进城市中心繁华路段,有时还拦车查处罚款。因为那边治安抓得紧。母亲就靠你多回家看看,我们在千里路之外也担心下来,全靠你经常照管了。”

田荣蓉说:“大哥,姐姐,你们别这样说,孩子们和母亲在家里有我照应,你们别担心,你们就只管在外面安心工作吧!”

姐姐说:“小妹呀,我们不在家,你在婆家要好好对待你婆婆,什么事都得忍,处理好婆媳关系很重要。毕竟人家比我们富有,有些事和我穷人家是不同的。”

田荣蓉说:“我在他家有些看不惯,他嫂嫂每天就知道玩麻将,家里来客人了,总是我劳心费神,累着我也就算了,不料我辛辛苦苦把菜做好,叫她们吃饭了,甚至我还帮她们打饭,她还口口声声说‘这菜不合胃口,那菜不好吃;这饭太干了,那饭又太湿……’说这说那的,你说烦不烦啊?”

“真是的,他嫂嫂也太不通情理了嘛!”

姐姐都感到气愤了。

“可我觉得那些饭菜都好吃,他嫂嫂取笑我像一头猪,很能吃,非常打粗。”

田荣蓉陷入了回忆中去。“我忘不了我们家过去贫穷的生活,以前去山上采些又苦又涩的野菜来吃,我都觉得味道鲜美;可现在虽然在大户人家吃好的东西,反而觉得没胃口,日子过得好苦,不是个滋味。他哥哥跑饲料、豆子生意发了财,在街上买了两个门面,有钱了便自以为了不起,高人一等似的。”

大姐姐说:“是呀!像你大姐夫,他现在是个建筑包工头了,运气好,赚了不少钱,可他身上有几个钱了,人也变了,整天上茶楼进酒店宾馆花天酒地,甚至连晚上也很少回家,还天天跟我吵架,说我没有跟他生个儿子,全都是女孩,真是气得人哭,他忘了自己怎样才有今天这么大的出息;那时我和你姐夫在外打工,有一位村长找到我说,他们村里有个80多岁的老太婆,身体瘫痪了,身边又没有儿女,孤身一人,他看我这人心地善良,是个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不嫌脏,不怕累,不怕麻烦,便叫我照顾那老太太。我爽快地答应了,帮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老太婆擦背洗澡,干这干那。我一直料理那老人直到她去世,可能是我的德行感动了她老人家,她给我留下了一大笔钱,后来村长叫你姐夫到村子里头的工厂里承包工程,我把那笔钱交给你姐夫做头本,他的生意业务才滚雪球似的越做越大,就这样,他才有今天。谁知他把以前我跟他所受的苦难全都忘了,竟在外面沾花惹草,和别的女人好,还老说我没和他生个男孩。你说生男生女全在于女人吗?女人只是一块田地,他男人撒播什么种子就结什么果嘛!你说我冤不冤啊?”

田荣蓉说:“姐姐,看开一点,现在这世道不同了,成花花世界了。古代封建社会有钱可以娶几个老婆,有的人没钱一个老婆也没有,只能一辈子打光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一脉无后。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还可以买官当,买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啊!没钱事事不成,活着真受窝囊气。远的不说,就拿我们家和孙发财家的事情来说吧,他家祖上仗着有钱有势胡作非为,胆大包天。他们现在还很猖狂,上次孙发财为了跟我们家争地盘,还气焰嚣张地把母亲打伤了。报告了派出所,警察反而还把母亲抓去。他家孙发财请他们去酒店吃饭,还送礼送红包,买通派出所所长,帮他家说话。这世界穷人家的儿女难为人呀!”

大姐姐说:“小妹,阿红不是也想搞个官当当吗?”

田荣蓉说:“姐姐,要当官,可难办呀!一来要有背景,有后台,有关系网和门路;二来还得有钱,逢年过节生日喜事请客送礼等等,都得花钱打点铺路;三来要有真本事,要立功劳,要会抓机遇,拍马屁。”

大姐姐说:“你婆家不是有钱吗?加上阿红又有才能,应该不成问题吧?”

田荣蓉说:“可他家没有背景,谁稀罕你的钱呢?”

大姐姐说:“原来想当官还这么难呀!”

“姐姐,你不知道,他家虽然有钱,可没有给我们一分钱,连阿红和我结婚时,来上门的彩礼都是阿红向学校里支借来的,等于是寅吃卯粮,今天透支了明天的钱。”

“那现在阿红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在小镇上的完全小学当个教书匠呗!有空他就喜欢写写文章,有时写写小说,可每次拿出去投稿要么石沉大海,没有回音,要么只能收到人家报刊杂志社出版说十分客气地拒绝采用的通知单。我总在想:难道想发表一部小说作品,也要靠关系吗?”

这时,站在田荣蓉身旁的侄儿田启明插嘴道:“四姑,你刚才的最后一句话说错了!我不相信国家正规的报刊杂志社出版社的编辑会有眼无珠,按理说绝对应该是公正的,是光明的,只可能是四姑爷写得还不够好,没有吸引人,打动人心,所以人家才没有给他发表或者出版的机会。”

田启明已经长得高过田荣蓉的肩膀了,上学读了几年书,增长了不少见识,说起话来似乎也不无思想道理。

可大姐田紫兰却说:“你小小年纪懂什么?你这么相信国家的杂志社出版社是公正的,那你长大后也写一部小说出一本书证明给我们瞧瞧,看谁又会跟你出版?”

田启明人小志气大:“姑姑,你们等着,将来我一定写出一本小说给你们看,一定要出人头地,这就是我对出版社的信任。”

虽然田启明一直跟随四姑在家乡农村里长大,还显得幼稚天真,但是他从书本中也学到了不少知识,从社会生活中也看到过不少事物。他始终觉得世间自有公道,出版社报刊杂志社理应是讲真才实学的单位。他始终相信编辑等工作人员绝对是公正的。

田幸福在村子里溜达的时候遇见了孙发财。孙发财没话找话,跟他搭上了腔:“阿福,你想不想发财呀?”

“这还用问吗?谁不想发财呀?”

“那跟我一起干怎么样?”

“干嘛?”

孙发财小声地附在他耳边,嘴里蹦出了一个:“偷!”

声音虽然轻得像蚊子嗡嗡的叫声,但田幸福的心里还是猛地一惊,跟耳畔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似的。他盯着面前这个比他更矮小比他更瘦的男子,像看陌生人似的,觉得孙发财是那么渺小卑琐,简直是可怜虫。

田幸福心里感到震惊,说道:“我不去,以前我爷爷就上过你家爷爷的当了。”

孙发财说:“你不去,现在村里人还不是都说你做过贼,是个小偷来的,不如真的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也许你家会有翻身的机会。你看你现在那么多孩子,又要吃要穿,还要供他们读书,你母亲还有时生病,各种消费你支撑得住吗?况且你如果不去,我就叫阿红和你小妹离婚。你别忘了他们俩是我牵线搭桥做的媒。你如果不想你小妹失去丈夫的话,最好跟我去。”

田幸福说:“我才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你以为我还会像我爷爷当年一样糊涂吗?告诉你孙发财,不管你怎么说,都别再想打我家的主意,我家再穷也会穷得有骨气,不像你家虽然富有,但那些来路不正的肮脏钱我并不稀罕。古话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富也富不过三代,穷也穷不过三代。我相信,说不定哪一天我家会比你家强。”

孙发财说:“你太天真了,你还信这一套。我告诉你吧!没钱的话,谁也看不起你。”

田幸福发泄内心的不满道:“你害得我坐了七年牢,村里的东西明明是你偷的,你却嫁祸于人,设法陷害我。这就是你这有钱人家所做的一切鬼把戏,我早已看穿你卑鄙的真面目了!”

田幸福说完转身走了。他回到家,还气鼓鼓的。母亲问他道:“阿福,你刚才去哪里了?”

田幸福说:“我刚才出去走走,碰见孙发财,聊了几句。”

母亲对他提了个醒:“你最好别和他走在一起,离他远一点。”

“母亲,我知道了。”

田幸福说。

两个妹妹田红梅和田荣蓉还在那里坐着,谈兴正浓。田红梅说:“小妹,明天我俩去看我那给出去的女儿唐美丽,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

她的心里似乎充满了歉疚感,嘴里还说着:“我要早知道后面生的都是女儿,当初早去结扎了,就带着她,别给人家了。”

田荣蓉说:“姐姐,都已经给出去了七、八年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正好我也想见见她,不知道她长得怎么样了。”

两姊妹在母亲的带领下欣然前往蛇岭村,转乘了好几次车,走过山路十八弯,一路艰辛跋涉,好不容易才到达那与世隔绝的高山之巅,看到那云雾缭绕的田圆愿村,找到领养唐美丽的那户人家。

一个小女孩正牵着一头老黄牛站在家门口,准备把绳子系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她闻声盯着向她走过来的三个人看了又看,觉得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在哪儿呢?她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妈——”她朝屋里亲切的呼喊一句,田红梅不由得心里一震,木然地端详着自己的女儿,却不敢应出声来。她的心里早已成了澎湃起伏的大海。“我可怜的女儿,你受苦了!你瞧你总是光着小脚丫,穿着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裳,日子能好过吗?”

田红梅在心底不住地深情呼唤着:“阿美,我的闺女,爹娘对不起你呀!……”

屋里走出一个手里拿着吹火筒的中年妇女,满脸脏兮兮的,头发有些凌乱。她走出来,看见田红梅他们三人,也怔住了。

“罗阿姨!”

田荣蓉的一声呼叫打破了僵局“我们只是到你这儿来看看您。”

“哦,那好!请屋里坐!”

罗雨晴当了阿美的养母,吩咐阿美道:“家里来客人了,快去叫你爸爸回来。”

阿美的养父黎文武在一旁悄悄地对田荣蓉说:“我给孩子取名黎美好,已经上了户口。一来为了保护她的自尊心,二来因为她年纪还太小,请你转告你大姐,现在只能来看看,不能说出她是阿美的亲生母亲,暂时还不能把真实的身世告诉好。”

田荣蓉表示十分理解,点头答应了:“行!我们一定保守这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阿美走过来叫田荣蓉:“你们到底要保守什么秘密呀?阿姨可以告诉我吗?”

田荣蓉沉默了。阿美请她喝茶,给她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谷雨茶。田红梅看见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已经十分米高了,可身上却有好几处伤痕,十分心疼。她本想马上告诉女儿自己是她的亲娘,可又怕阿美的养父母生气,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猜想着女儿肯定吃过不少苦头,挨了不少打——那伤痕可能就是上山砍柴不小心摔伤或养父母教训她给留下的……正想着,热泪便盈满了眼眶。田红梅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心里好一阵难过,不住地自责道:阿美,我的乖女儿,母亲对不起你,为了想生个弟弟,把你丢出去交给人家了。我真后悔啊!

阿美看见身边这位年长一点的阿姨哭了,忙说道:“阿姨,你怎么哭鼻子呢?”

田红梅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睛:“我的眼睛里进了沙子。”

阿美说:“来,我帮你吹吹。”

她靠近田红梅,“呼呼”地吹了几下:“好了吗?”

田红梅看见女儿懂事的样子,开心地说:“好了!阿美,你现在读几年级了?”

阿美如实地回答说:“我还没读书呢?家里没钱供我上学。”

田红梅不由得惊讶不已:孩子已经快九岁了,还没进学堂读书。她两个妹妹都在入学读一、二年级了。这样下去不就成文盲了吗?这怎么行呢?我得赶紧找阿美的养父母说说,尽快送她上学。田红梅的内心活动开来,心头好像压着一块石头。

阿美的养母罗雨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叫唤着:“阿美呀!你到地里去弄些白菜回来。”

阿美十分听话,立刻站起身说:“哦,我马上去!”

,田荣蓉也跟了出去。她的心里充满了矛盾,要不要把话挑明,把隔着的那层纸捅破呢?可刚才自己已经答应她养父要保守秘密的呀!但这么大老远跑来一趟也真不容易,如果不跟她说些贴心话,不把事实真相告诉她,那不等于白来了吗?

阿美转过头来盯着田荣蓉看了又看,说道:“阿姨,你真漂亮!假如你是我的亲姨妈就好了!”

田荣蓉试探着问:“阿美,你想不想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亲姨妈呀?你想不想知道你的身世的秘密啊?”

阿美说:“我想,自从我听村子里一个调皮的小男孩骂我‘爹娘不要的野孩子’,我就特别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就想看看自己的亲生母亲,但一想到他们狠心地把我给了人家后,我又恨他们。我甚至不敢相信那男孩子骂的话会是真的。”

田荣蓉说:“阿美,这也不能怪你的父母啊!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严,你爸爸又老想着要生个儿子,实在没办法,他们才被逼把你给人托养,躲到这大瑶山里面来的。其实,你母亲自从把你给出去那天起,她就开始感到后悔,良心就因遭到谴责而不安。她每天都在思念你,常常想着你就哭……”

“咦,你怎么知道我亲生母亲的事,你是谁呀?”

阿美感到奇怪地问。

田荣蓉支吾了:“我……我假如真是你的姨妈,你会恨我吗?”

“我不信!”

阿美哭着说:“你说谎,你如果真的是我的亲姨妈,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来看过我呀?我恨你!”

田荣蓉一把抱住八年多没见过的外甥女,眼睛也不由得湿润了。“阿美,你别哭!你听四姨给你慢慢解释。”

“我不要听你解释,我恨你们!”

阿美捧起一棵白菜,扭头往家里跑回去。田荣蓉也拿起一棵刚从地里拔出来的白菜,紧跟在后面。

屋子里,田红梅正在和阿美的养母商量让孩子上学的事。罗雨晴说:“我那两个儿子都没钱去读书,如有钱送她去上学呢?”

田红梅说:“孩子长这么大了,再不让她上学,就晚了,就会彻底耽误了!”

“是呀!国家也不允许像她这么大的孩子还不去读书,可我的确家庭经济困难。”

罗雨晴摸了摸后脑勺,“唉,你男人现在不是个包工头吗?该赚了不少钱吧?要不……”

她欲言又止,但田红梅完全领会她的言外之意是要掏钱献点爱心才能免除孩子入学受教育的后顾之忧。于是,田红梅爽快地说:“我今天可以给你两千块钱,你必须马上送她上学,连同你那两个小的都不能不读书。”

“好,好!不过你不能说这钱是你给的。”

罗雨晴伸手接过了田红梅递来的钱。

“好!我都答应你。”

田红梅望了望门口,见没有什么动静。“我决不说,我是她亲生母亲,更不会告诉她我给了钱给你,请你放心!”

罗雨晴说:“你这样想就好,如果你跟她说了的话,别怪我以后不给你见你亲生女儿的机会。”

门外突然传来田荣蓉叫喊的声音:“阿美,你听四姨说嘛!”

田红梅和罗雨晴一惊,两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异口同声地说:“怎么啦?”

阿美指着田红梅说:“噢,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你就是我的亲生母亲,你好狠毒呀!把我送给人家就撒手不管,这么多年来,你从不来看我,你给我走!我不愿见到你!”

田红梅鼓起勇气敞开了心扉:“女儿,我有我的苦衷呀!请你能够理解你父亲一直想要生个男孩才甘心。我们躲在外边,一直不敢回家过年。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处罚和被抓去结扎,你亲外公还被别人逼疯了,不久就病死了,你以为这一切我愿意吗?”

阿美哭着说:“你们干嘛偏偏要生什么男孩呢?结果搞得男孩没生成,把外公逼疯了,还把我丢在这大山里面,再说,姐姐妹妹你们为什么不给出去,就偏偏算我倒霉,把我给扔出来,你们的心里就好过吗?”

她嘤嘤地如泣如诉,声泪俱下:“我告诉你们,我这一辈子,心中只有我的养父母,谁也代替不了他们俩。我长大后,我会对他俩好,他们才是我的亲人,教养我的人,有养育之恩的人。我的心里早就没有你们——远方来的陌生人了!”

罗雨晴心里既难过,又感动。她连忙劝慰哭红了眼的孩子:“阿美,你不能这样对待她们呀!她们今天来看你,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说明她们一直在挂念你。”

阿美停止了哭泣,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我这样对待她们哪有什么不对吗?在我年纪小摔跤受伤的时候,我的亲生父母去哪儿了?在我生病疼痛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呢?还有,人家的小孩跟我年龄一样大甚至比我小的孩子,个个都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可我呢?还是在家里呆着,我多想上学呀!可我又不好说出口,我知道家里贫穷、困难,没办法,缺钱交学费。本来你们辛辛苦苦把我养成这么大,我欠你们的太多太多。所以,我只难偷偷地跑去学校,悄悄地站在教室外面的窗口边,竖起两耳听着,不时地睁大眼睛看着老师跟同学们上课,我用心地记着,发现了学习的乐趣,心里却更感到痛苦。有的小孩知道我的身份后,非但不同情我的遭遇,反而还在背后唾骂我是‘亲生父母不要的野孩子’,你们感受过我内心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吗?”

两位母亲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愧对面前这位缺乏人世间最珍贵的爱的孩童,无话可说,歉疚地低着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都觉得亏欠这位苦命的孩子的太多了。

田荣蓉说:“阿美,我们知道你所受的一切苦,恐怕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可你也得换个角度想一想大人们的事,他们是万般无奈,迫不得己啊!关于你想读书的事,其实一点儿也不难,现在你就可以跟我回去到我那儿去读书,你的姐妹和表哥表弟,他们全都在我工作的那所学校上学,可方便了!”

阿美说:“不!我不会去你那里,更不想去依靠你们。我要永远和我李爸爸、罗妈妈在一起。他们比亲生父母还亲。”

说完,她就掉头跑到房间里去,双手捂着脸不停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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