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觉得这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家。天色已经暗沉一片,凛冽的朔风呼啸而过,第一次,睡梦中的熏忆感觉到了被人呵护的温暖。畏寒的身子极力往暖源缩去,阴辰魄神色一凛,只感觉不久才压抑下来的燥热再次窜起。望着熏忆累极的面庞,他暗叹一声,将其更拥紧了几分,隐忍着将车平缓驱使。车子停下,照例是一群黑衣保镖如影随形的恭候。似乎是有些惊讶于阴辰魄的突然正大光明的现身,身子略微有些僵硬,不过墨镜遮掩下的面上却查看不出丝毫的漏洞。没有理会他们,阴辰魄抱着熏忆一路向内而行,怀中却突然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半年来是不是一直混在这些保镖中啊?”
无论开出什么价码这些保镖中都没有一个人离去,肯定是之前便被人关照过了。清一色统一的黑色,各个看起来都是冷冽无比。而他,正是那般的气势,混迹在其中,自然是不容易被发现。这也便解释了为何那日她发烧之时他会第一时间赶到,且那些保镖并不曾上前阻止。阴辰魄并没有作答,只是宠溺地揉乱了熏忆的长发,似是默认着她的话语。一向冷寒的面上,泛起难得的温柔笑意。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找寻了一个更为舒适的位置,熏忆有些埋怨地道:“不要总是揉乱我头发,很难看的啦。”
委屈的声音,却是透露出一抹温馨。犹记得那时她将他与棱翊做了对比。一个总喜欢轻柔地为她理顺发丝,而另一个,则总是霸道地将它揉乱。只是翊,早在那掷地有声的重重一落之后,便为她而丧了命……“只要老公我觉得好看就成。”
丢下这句话,阴辰魄的手更是得寸进尺地辗转到了她的面部,继而一个劲往下。“啊?先生?”
客厅里亮堂一片,早在听老李说夫人要与先生来一场龙凤斗的时候王妈便坐不住了。眼见午夜的钟声早已敲过,现在都已经凌晨三点了。听到了屋外的响动,坐在沙发上等待的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快步走出房外。这才刚走到门口,便呆楞住了。先生……居然回来了?那是不是代表……“王妈,去放点热水给夫人洗澡。”
阴辰魄一句淡淡的吩咐将王妈远游的思绪拉回,她这才瞥见阴辰魄怀中抱着的人。“呵呵……好……我这就去……这就去……”天啊,才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先生和夫人居然就重归于好了?眼尖地看见了熏忆脖子上的青青紫紫的宣示着占有欲的痕迹,王妈立刻了然,敢情是用这手段呀。高,果然是高!“算了,我来吧,你还是去睡吧,也难为你了。”
越过停下步子的王妈,阴辰魄径自抱着熏忆往楼上走去,“如果没什么事早上就别来打扰我们,中午的时候我们自会下楼用饭。”
听听,多么含蓄啊,含蓄得差点让躲在他怀里的熏忆吐血。难道他忘了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号的人吗?好在王妈看不到她的神态,要不她就更加丢人了。两人早已进房多时,怔怔地站在走了几个阶梯的楼梯上,王妈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呐呐地说着:“如果猜的不差的话,他们刚刚在外面不是已经做过了吗?还来?先生的精力也太那个了吧……”摇了摇头,用手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肩膀,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还是先补眠去吧,这把老骨头可真是要累坏了。主卧房的浴室内。放好热水,阴辰魄殷勤地正要为熏忆脱下衣衫。“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你快出去……”羞红着一张脸,熏忆忙不迭从他的怀中出来,一个劲地将他往外赶。“老公为老婆服务,天经地义,老婆难不成又害羞了?”
面上拢上一抹痞痞的笑意,这一刻的阴辰魄,俨然化身为蓄势待发的饿狼。听此,熏忆原本羞窘的面色一沉,面上拢上一层凄凉:“这会儿倒是承认你是我老公了?那这半年来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对我不闻不问,为什么相见不如不见,为什么……”心中万般委屈,想到此,质问的声音竟变得哽咽起来,最后双手不住地在他的身上拍打起来。任由熏忆敲打着自己,其实这一点对于他而言,又怎会起到效果呢?只是他的心,却早已随着这一声声的锤击而窒息不已。痞痞的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酸涩的复杂。原以为可以逃避,最终,还是不得不面对。原以为她会放下,终究,那错失的半年,终究还是会被揭开。那层自己刻意用保护膜伪装起来的伤口,当伤疤被彻底揭开,当那血淋淋的肌肤被彻底地揭示,那股伤痛,再次防不胜防地降临,撕扯他的心,退无可退……“丫头,真的……想知道吗?”
称呼随之改变,语气之中,是一抹异于以往的凝重……而说这句话时,声音,竟都是发着颤意。一把将熏忆的身子搂入怀中,似要将她与他紧紧镶嵌吧,阴辰魄幽深的眸中,是一抹深浓的痛楚。似乎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抹枯寂如死水的哀伤,熏忆的心一滞,竟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只是任由他将她抱在怀中,而她,便只是这般静静地点头。那般郑重其事的点头,仿佛怕若不如此,便真的会错过什么般……四目相对,倚在阴辰魄的怀中,倾听着那自己所不知道的种种,熏忆的心,为他而揪起……月光洒落,带动一室的清辉。氤氲的水汽缠绕,紧扣两颗苦涩愁闷的心……久别重逢的一夜,终将是疯狂的。缱绻缠绵于床榻时,熏忆面色一白,额上的冷汗将止不住滴落。“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阴辰魄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忙紧张地问道。“肚子……肚子……”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熏忆疼得秀眉一直纠结……阴辰魄一滞,明明自己动作控制到位了呀,怎么会……再也顾不得其他,胡乱地给彼此穿上衣服,便抱起她往楼下冲去。经过一番诊治,阴辰魄红着一张俊脸在医生的连番轰炸下悻悻地带着熏忆回去,手上还提着一大堆中药。这一次,真是丢脸丢到家了!男人颜面尽失啊!*大年三十的夜,本就是举家欢的日子,异常的热闹。也不知是不是怕她无聊,阴辰魄竟邀了一大帮子人到他们的别墅。这点倒是出乎熏忆的意料之外,他那强烈的占有欲,竟允许别人的入主他们的天地?晚餐毕,王妈整理好餐具便端上茶点,而熏忆则因忙碌了一日而有些疲惫,惊叫着被阴辰魄当着众人的面抱上楼去休息了。“我说这居家的男人还真是没的说啊,有了老婆忘了兄弟。”
凌逸风坐在客厅的吧台上,两条腿晃悠晃悠,对着走上楼的两个亲昵身影一阵唏嘘。“敢情你以后就不会了?”
莫云飞高举着酒杯,一口酒入腹,对着他的话不敢苟同。“那是当然,有了谁都不能忘了你们这帮兄弟啊,我凌逸风可是最讲道义的。”
极为自豪地夸耀道,最终还不忘加了一句,“我说你小子,别怪我说你,趁着魄不在的这段日子一个劲往嫂子的办公室献殷勤,还算是兄弟吗?好在我没告诉魄,要不然这醋坛子打翻,你这条小命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莫云飞依旧端坐在沙发中不动如山,“纯粹的提供友情帮助罢了,如果这样都能被魄误解,那你每日里的风流债不就……”“他丫的敢给我戴绿帽,我第一个废了他!”
一直坐在椅上喝着茶品着糕点的丁凌叶刷地一声站起来,两手捏得咯咯作响,面上更是一副杀人的悍样,直直地望向那个不知检点的人。“凌叶,别激动别激动,再喝点茶润润喉。”
安抚着跳脚的某人,绿娜有些无奈。这大大小姐脾气怎么总是那么急躁呢。“别一口一个废了废了,废了我,你下半辈子怎么过?”
闲闲地跳下吧台,凌逸风走到沙发前落座,翘起了二郎腿,瞥了一眼激动不已的丁凌叶。“咦?你小子不是不要你这个侄女的吗?这会儿想通了,也要走入婚姻的坟墓了?”
晃动着高脚杯,感受着红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夺人,莫云飞抿唇,一饮而就。看魄发飙还不如看这家伙出糗来的有趣呢。“别别别……误会哈……纯属口误……口误而已……”连连摆手,某人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而另一人则一甩手,将手中的杯子猛然向他掷来。身手敏捷地接住易碎物,可惜杯中的水却在他暗自得意不已的时候无情地泼洒在他的身上,引来众人一阵大笑。“凌少爷,您身上都湿透了,快将衣服脱下来我给您去洗洗吧。”
王妈见状忙赶过来,站在一边有些无措。“不用了,你继续去忙你的吧。”
似乎是早就习以为常地脱下身上的西装随手一丢,露出里头的白色衬衫,扯了扯最上头的几颗纽扣,有些泄愤似地说,“等着瞧吧,我如果那么蠢地走入那座坟墓,我就不姓凌!”
眼望向丁凌叶的方向,带着十足的挑衅。而后者面色早已雪白。“得了,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不到一天包准这句话就被你忘在哪儿都不知道了。你看看魄,当初还不是说再也不会出现在嫂子的面前?现在呢?照样是恩恩爱爱,好像什么都已经通了的样子。”
莫云飞凉凉道出事实。“你小子居然知道这个?不错啊,不过你可别到处嚷嚷魄当初半身不遂的事啊,要不然多打击人啊。亲眼看见嫂子外遇,而且还得忍着冲动不去打扰,这可完全不像是他啊。更惨的还是分心开车。唉……好端端的身子,骨骼就这样分裂了,闹得后半生堪忧。唉……啧啧啧,可怜呐可怜呐,骄傲如他,还不是照样不敢出现在嫂子的面前?好在现在是挺过来了,要不然嫂子不是得守活寡……唉,你眼睛怎么了?一个劲眨,沙子入眼了?这大晚上的房间里哪来的沙子呀……瞧你这点出息……唉……”“最近是不是皮痒啊?”
斜刺里一个泛着怒气的冷声破空而出。“怎么可能?顶多是身体痒了,这皮痒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额……呵呵,魄你怎么下来了?嫂子呢?不陪着嫂子没事吗?”
天啊啊啊,该说的不该说的不会都被他听去了吧?刚刚说的可是严重打击他的男性自尊啊,而且触到了他的底线,小命不会就这样玩完吧?“魄哥哥,你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恶不作的家伙,不用给我留情面,我先上去看看熏忆嫂嫂。”
狠狠地瞪了捅了娄子正苦恼不已的凌逸风一眼,丁凌叶笑得一脸的乖巧,然后便踩着兴奋的步子跑上楼去了。“别让她太累。”
身后,阴辰魄不冷不热的话带着一抹难言的关切与柔情。丁凌叶一怔,应了一声便继续朝上走去。心头却泛起一抹羡慕的失落感。那个成天女人堆里扎的人哪天也能这样对她就好了。「迟来的七夕祝福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