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楚云歌见这男人对谁如此重视,她轻轻抿唇,始终保持安静。不多时,南风带着一四五十岁的妇女入内,这妇女穿着朴素,最简单的布料上补着数个补丁,一双绣鞋被洗的发白透明,脚趾一动,就就会突出来似的,可见生活艰难。虽说如此,她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气质,温婉,和谐,却十分有力。岁月在那张鹅蛋脸上留下痕迹,一双杏眼依旧清澈,手指皲裂,往上看,和白皙的手臂形成对比。楚云歌仿佛能想到,这人年轻时是何等芳华,大概……能和她母亲不相上下吧。中年女人走到那嬷嬷身边,眉头紧皱,怒声道:“还不滚出去,在这里跪着做什么?”
夜璟辰瞳孔略微扩散,大步走到中年女人身边,而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玉佩。他张开嘴,半晌才发出惊骇的声音:“芸……芸姨,你没出事?这些年,你在哪?”
楚云歌第一次见夜璟辰这般,她吃惊非常,缓慢朝着南风靠近。“这个人是谁呀?”
南风面露难色,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别露出这幅表情,快点说,我现在掌管王府后院,你不告诉我,让我稀里糊涂的过么?”
楚云歌振振有词,还在他身上掐了一把,终于,南风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灵衫郡主最小的姑姑,苏悦芸。”
“什么?”
女人下意识反问,不是说,苏家满门都被灭了么?“参见璟王殿下,参见王妃娘娘。”
苏悦芸朝着夜璟辰行礼,最后转向楚云歌。夜璟辰一把将人扶起,唇瓣紧绷着,艰难出声:“芸姨,你……”“王爷不必挂心我,那年我被人逼下悬崖,一位猎户救了我,他对我悉心照顾,我后来,直接成了他的妻子,这些年虽然清苦,却也能过得去。”
听到这话,夜璟辰拳头紧紧攥起,几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南风悄无声息的叹一口气,楚云歌抿唇,又向他看去。“当年的苏家小小姐,是整个京城闺秀的典范,她嫁给了一位将军,生有三子,都因为那次战乱而亡,没想到,她最后竟然委身于一个猎户……”苏悦芸坐在椅子上,脊梁中透着大家小姐的精贵,她轻轻垂头,说道:“今日,我本不该来的,可是……”“前几日我到庄子上去看过灵衫一次,她穿着破布麻衣,每日的饭食,恐怕连王府上的下人都不如,那些婆子嬷嬷听说是王爷把她赶去,就如同墙头草一般,什么难听的话都说。”
“我这辈子,能够平安了此残生,足以,可灵衫是兄长的孩子,兄长死的惨烈,死的冤枉,他的孩子,不该吃那样的苦!”
中年女人说的铿锵,最后用手重重拍着桌子,仿佛极端愤怒。“我左思右想,才到王府上来叨扰,王爷若是还顾念旧情,就把灵衫接回来吧。”
说罢,她缓慢转头,朝着楚云歌看去。“我知道灵衫在府上对王妃多有冒犯,甚至还对世子出手,昨日我在庄子上,打了她几个巴掌,想来她吃了这么久的苦,应该已经醒悟,王妃娘娘……”女人突然起身,竟直接朝着她跪拜。“还请王妃娘娘开恩,让她回来吧。”
“您快起来!”
楚云歌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二人的声音重叠到一起,有些模糊。“您先起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听闻王妃在贺州给百姓治疗瘟疫,素未谋面之人,就能施以援手,灵衫和王妃曾有同窗之恩,还请王妃网开一面!”
苏悦芸大有楚云歌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意思。楚云歌下意识朝着夜璟辰看去,带这些求救意味。男人立在原地,薄唇轻张,末了,吐出一句:“去,现在就去把灵衫郡主接回来。”
屋里安静下来,楚云歌总算把人扶起来,她叹了口气,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苏悦芸再次朝着二人行礼,疏离至极。说罢,她抬脚,向门口去了几步。“家中还有活计要做,我便先离开了。”
“唉?要不要留在王府吃顿饭,别……”楚云歌呼出声,可女人头也不回,最后消失在了远处的门口。她抿着唇,侧头看向夜璟辰。“要不要把这位芸姨接回王府?”
“不必,她不会来的。”
男人直接拒绝,再不多说什么,扭头离开。屋里瞬间只剩下了楚云歌和南风两个人,她张大嘴,有些郁闷。“苏夫人性子倔强,能自食其力,是不会回王府来寄人篱下的。”
南风轻轻出声:“当年那场战事,死了很多人,王爷也失去了很多亲人和朋友,王妃,其实当年若不是丞相,也不会……唉,算了算了,提这干嘛。”
“丞相?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