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因为知道我不需要按时赶去剧组,暮天就没有喊我起床。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还是因为肚子饿了,这才逐渐清醒过来。我一面匆匆地洗漱,一面接着洛奇和乐乐一遍又一遍的电话。这两个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倒也怪不得她们,乐乐昨晚辛辛苦苦地跑去给我挂了专家号,这可是有时间限制的。人家才不管我是什么大明星呢,到了时间收了钱就算是结束了。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将近二十分钟。那专家倒是比想象中和蔼,没有太受时间约束,在看到我这本尊之后,也体谅我拍戏时间紧,对此我也不多做解释,虽然心里更加觉得抱歉了。实际上,我们也并没有聊太久,这位专家从言语反应等各个方面对我进行了系统的评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并没有什么心理上的疾病。“如果休息了几天之后还是不行,我倒是建议你去做一个身体的全面检查。”
专家看过几分量表之后,只能这样建议,“人疲惫到一定程度,各种身体机能就会处于罢工状态,尤其是你们这些做演员的,压力也大。”
面对这样的说法,我一个非专业人士完全无法反驳。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却并不能轻松下来,倘使告诉我,我生病了,或者直接一点,就是得了抑郁症,如此倒是还能彻底地解释了我这些天的反常,之后再慢慢地谨遵医嘱治疗疾病就好了。可是现在呢,竟然没事儿!从里面出来,我的心情就更加糟糕了。洛奇和乐乐等候在外面,一看到我垂头丧气地从里面出来,都凑了过来,着急地追问着我是什么情况。我摇摇头,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初夏,没事的,有病我们慢慢地治,谁还没有个大病小灾的。”
乐乐率先开口安慰。“就是,心理上生病了又怎么了,我看心理正常的应该也没有几个吧。”
洛奇就比较粗线条了,说的是安慰的话,可是听在耳朵里就是那么别扭。而这话音刚落,我就能感觉到,周围来往的病人,或者是医生放缓了脚步,朝着这边看过来。幸亏我提前带好了口罩和墨镜等,才不至于因为洛奇这种大意的话而暴露了身份。“我没事。”
等到他们两个人都消停了,我这才有机会吸一口气,把那句话说出来。洛奇听到之后,立即又变激动了,“我靠,林初夏,你没事还吓唬我们干什么?”
乐乐比我先有了反应,上前一步堵住了洛奇半张着的嘴巴,“你小点儿声!”
洛奇的小眼神就往四下环视,这个家伙才意识到,现在还是在公共场合,如此一惊一乍的是会给我惹上麻烦的。可是她的脸色还是有所舒展,“没病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说罢,先提起步子往外走。“你真的没事?乐乐还不放心,拽着我的衣角再次确认一遍。“恩,医生也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这个结果,我到现在也有些接受不了,“要是这几天还不行,我再去做个全身检查好了。”
乐乐这才叹了口气,“希望你尽快恢复元气呀。”
上了车之后,洛奇就变得肆无忌惮了,喋喋不休,反反复复地说着我来医院就诊是瞎折腾,似乎还没说到兴头上,她突然安静了下来。不久之后就指着窗外说道,“那不是邹跃然的小助理么?”
邹跃然的小助理?“路小北?”
我透过车窗往外看去,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今天打扮的有些特别,用了黑色的纱巾包裹住了脸的大半,戴着墨镜,从医院匆匆地往外走。要不是风吹过,使得她露出了半张脸,我也不能确定是她。“她怎么还神神秘秘的,搞得比你还要怕被人见到?”
洛奇看着她站在医院门口左顾右盼着,连连感叹着。我的视线也不自觉地跟随着路小北,她确实很怕被人认出来似的,只可惜,现在临近中午了,计程车也不太好打,急得她站在那里直跳脚。“我看她好像挺着急的,”开着车的乐乐也偶尔往那边看了几眼,不免有些替他着急,“反正我们也顺路,不如过去捎着她?”
我知道,从上次的事件之后,乐乐就对这个路小北刮目相看了,平日里,在剧组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还觉得过意不去,这个时候有了回报的机会,她当然比我们都要热心一些。甚至都不需要我点头应允,这家伙直接就把车子开了过去。在我们反应之前,乐乐便冲着路小北摇下了车窗,我只能安静地坐在后面,也不吱声。看到我们,路小北显得更加紧张和诧异,本来是准备佯装作没有反应的,可是这乐乐实在是太过于热情了,路小北只能稍微扯下面纱,冲她笑笑,那眼神偷偷地向后面瞟了几眼,自然就和我看过去的眼神对上了,脸上尴尬的笑意就更明显了。“回去么?”
乐乐还在问着,“我看你老是打不到车,不如就坐我们的车吧?”
路小北似有如无地再度往后面看了几眼,低低地说了声,“这样不好吧?”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我要是再不表示一下,就真的显得我是非常不愿意了,虽然我确实有些不高兴。“快上车吧。”
我在后面回了一声。乐乐从主驾位置跳下车,主动给她心目中的那个小英雄开了后车门,邀请她坐到了我的身边。车子再度出发了,车内却是一片安静。有了不熟悉的人存在着,洛奇的话也少了很多。倒是乐乐,在驶入平缓的道路之后,便开始询问路小北为什么来医院之类的。对此,路小北显得支支吾吾的,明显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好好开车!”
洛奇毫不客气闪过一个巴掌,力道合适地落在乐乐的左肩上,视线偶尔会警觉地向后看几眼,也不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初夏姐姐也是生病了么?”
安静片刻之后,这次倒是路小北先开了口。她真是很贴心,可是,我又觉得,她对我过于关心了,从昨天在洗手间遇见,再到今天,都有些叫我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我没什么,就是来检查一下。”
为了防止乐乐再度不经大脑地抢白,我还是赶紧自己说明,“昨天你不是也建议我来医院看看么,检查一下也放心。”
“所以真的没事么?”
她的语气有些奇怪,眼神里也带着一些说不清的情绪,但我确定那不是因为听到我没事,就如释重负的开心。“你好像很希望我们初夏有事。”
洛奇比我直接多了,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就坐在我的正前方,倒是也看不清她的神情。路小北顿时紧张起来,连连地解释说当然不是。我只能冲她笑笑,叫她不用这么紧张。这之后,车内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我本来就很疲惫,并没有心思去应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但是我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个路小北,身上有着我不喜欢的东西,只是现在还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似乎,这种东西还总是能让我联想到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人,可那人是谁,我也实在描摹不清。路小北只请了半天的假,所以乐乐将我和洛奇送到酒店之后,又很热心地把她送到了剧组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