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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角逐拜师(四)(1 / 1)

小孙悟空艰辛地爬攀良久,到了无极仙峰大半处,却遇到一个大大的难题。上头大片峭壁光滑如同冰面,铁爪与钉鞋已被磨地锋败刃折,此时的他无法上下,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绝境中。小孙悟空高念《清心诀》,不让心过于浮躁起。他观察周围,看到左侧数丈远有点点块块稍有凸出岩石蜿蜒而上。现在只能徒手去尝试抓住这些支点,要像猿猴一样,不断地跳跃窜上进了。小孙悟空脱扔掉铁爪,脚一蹬,纵身飞跳。他的手臂抓住一块岩石凸处,随后又趁势跃起,抠住另一块岩石棱角接着顺势爬上。高空中连蹦带跳,把生命系于一线,小孙悟空已无法顾上什么叫安全。没有退路,只能奋力前行。这时,小孙悟空勾住一块岩石倏地砰然破碎。他始料未及,手一滑,整个人猛速掉落。小孙悟空忙展开双臂射出一顶救生伞,可这救生伞毕竟只是初步模样,还没实验过。救生伞被凸出削壁如刀割破多处伞面,绳索更是经不起这下坠的重袭力道,立马被扯断。小孙悟空像一道瀑布飞流直下。他抓不到承载支点,血肉四溅的惨死画面瞬间闪过他脑海。他内心顿然黯然又有些不甘,自己的人生匆忙而来,竟又突然而去,来不及有什么打算。仙师们清楚这一次再无奇迹可言,叹息比试招生全军覆没。他们正准备闪身救下小孙悟空,突然天空传来呼啸声,是那筋斗云出现。筋斗云陡然间接住坠落的小孙悟空,然后驮着他,像一匹脱缰的烈马,在天空俯首猛冲。仙师们愕然这瞬息变化,纷纷忙着要驾御飞剑去追。突然无极仙峰山顶上传下一个浑厚的声音阻止他们,是仙尊菩提。仙尊菩提说道:“不用追了,孙悟空他没事,由我照看。你们都回去吧,告诉大家,本次招生,无人通过考试,自此我取消再收弟子的念头。”

仙师们扼腕长叹,向无极仙峰山顶揖礼后,便御剑飞回修真学院。另一边,天空远处,小孙悟空坐在筋斗云上,长风扑面,劲吹而过。但他无惧高空,反而放飞心情,看皓月当空,明净柔美,辽阔天地任我翱翔。小孙悟空跟着云奔驰,跟着风自由。他吼叫,抛弃所有,不再受思想负担。筋斗云有灵性,认可孙悟空的品质。它由开始的风起云涌,转而成现在的风轻云淡,任由小孙悟空尽情地驰骋。最后筋斗云飞回到无极仙峰,落在山巅上。小孙悟空走了下来,此次他死里逃生,百感交集,又难得一阵心旷神怡,脸上焕发神采。小孙悟空看到仙尊菩提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目禅静,他不敢惊动,轻轻走过去,双膝点地,静默跪等在石头前。筋斗云这时选择不离开,飘在小孙悟空左右。登临绝顶,置身云雾缭绕中,头顶上的星空就在眼前。小孙悟空开拓视界,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他见群星璀璨,像明珠镶嵌在夜幕,宁静且奇幻,闪耀且深邃,美丽且神秘。他突然心动,感觉他与星空里的世界有某种牵连,吸引他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想要去融入,却又不可及,让人遐思无限。一炷香时间过去。仙尊菩提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小孙悟空正专注凝望星空,从他眼中看到对这片星空神往的光芒。仙尊菩提诧异,静静地问:“你看到什么了?”

小孙悟空身体一震。他忙向仙尊菩提叩头礼拜,问:“仙尊院长,学生是否打扰到你静修了?”

“没有。”

仙尊菩提亲切地说,“孙悟空你不用拘束,站起来说话。”

小孙悟空再次行礼后站起来。仙尊菩提含笑目视他,问:“你刚才看星空,是看到什么了吗?”

小孙悟空诚然地回答:“仿佛这星空里的世界是我的故乡,它在召唤我回家。”

他突然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又尴尬地补充一句:“仙尊院长,学生让你见笑了。”

仙尊菩提心中很是震惊,暗自思忖:“孙悟空是神国公主的孩子,他身上有一半血是流淌天庭神国皇家正统血液,这种亲情羁绊是很难被隔开、被抹掉。”

“我设计的这个招徒竞赛,以孙悟空这种几乎凡人的身躯,原本是很难闯过这险恶的仙山,但这孩子以他的天赋、他的勇敢、他的善良,以及这么多的机缘巧合,最终只有他一人来到这无极仙峰山巅。”

“既然天意已作出安排,让他成为我关门弟子,我便好好栽培他。且如今魔教死灰复燃,不可小觑,若修真学院能引导孙悟空往正确之路发展,他会成为正义力量的其中一员。”

“至于当初观世音菩萨的嘱托,就因地制宜,顺其自然吧。”

仙尊菩提想到这一层,顿时开怀,问:“孙悟空,你想成为怎样的人?”

小孙悟空心潮澎湃,这问题触及他心底深处。他一直努力读书,重要动力之一是为了在学院师生眼中,自己是有存在感。小孙悟空真挚地答道:“我想成为一个能让老师和同学都认可的人。”

仙尊菩提明白,孙悟空因为自己当年的善意谎言而吃尽孤儿的苦头。他爱怜说道:“英雄从不问出身,要想被别人认可,就得需要去做让别人认可的事来。”

仙尊菩提又饶有深意地说了一句:“现在你被人看不起,你没有错,是别人素质出问题;可以后你若也被人看不起,就是你的错了,是你放弃了自己。”

“仙尊院长警示,学生谨记于心,不敢忘记。”

小孙悟空正色。“我想收你为关门弟子,亲自教你,你可意愿?”

仙尊菩提说。小孙悟空顿时眼睛射出热烈与兴奋的光芒,赶紧下跪三拜,挚诚地说:“师尊!”

仙尊菩提扶起小孙悟空,又语气改变,郑重地说道:“但为师要你答应我一个事。”

小孙悟空一愣,不过马上说道:“请师尊吩咐,弟子定当一诺无辞。”

“为师要你对此事保密。有外人时,你不可称我是你的师尊。”

仙尊菩提说。仙尊菩提提这样的要求,是为了保护孙悟空。若公开孙悟空是他的关门弟子,有了这种光环,孙悟空很容易引起仙国,甚至是三界的关注。若被天庭追根究底,有可能会揭开孙悟空的身世真相。仙尊菩提担心真有这一天时,孙悟空恐遭杀身之祸。一切还是小心为上,这样安排也可避免观世音菩萨会因此事遇到纷扰。小孙悟空有些失落,喃喃自语:“师尊,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仙尊菩提知道这要求触碰到了孙悟空内心深处的苦处,忙宽慰:“悟空,你我有缘,我喜悦收你为徒。”

他说:“为师知道你因为孤儿的身份,受到很多委屈,但为师实在有难言之隐,其中缘由不便与你说,请你能理解与支持为师。”

“师尊,是悟空不对,请求你原谅。”

小孙悟空听到此,忙再下跪拜道,“师尊能收我为徒,弟子已是喜出望外,感恩图报。弟子没有其他想法,定当一生谨遵师命,倾心听从!”

仙尊菩提微笑地将其扶起,连声说道:“好孩子,你真是好孩子。以后每月十五夜你来到这里,为师教你修真悟道。”

小孙悟空甚是欣喜,连忙又再谢恩,他仿佛感觉自己终于有了一个亲人。“悟空,你还记得半个月前你暴走的情景吗?”

仙尊菩提问。“记得。”

小孙悟空答道。“你那日暴走时,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呢?”

仙尊菩提说。“我隐约知道,但又不是很清晰。”

小孙悟空说,“感觉有另外一个人附在我身上,他肆意攻击学院,我控制不了。”

仙尊菩提目光凝重,说:“那个人是你。”

“是我?师尊你不是在广场上说我是被外在邪物入侵吗?”

小孙悟空愕然。“那样说是要保护你,避免大家对你有隔膜。同时也是为了修真学院,避免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是非争端。”

仙尊菩提说。小孙悟空顿悟,感恩叩头后,急切地问:“师尊,那我该什么办呢?”

仙尊菩提微微一笑,说:“你不用刻意担心,只要你坚持心中善念,就不会让自己坠入罪恶深渊。”

小孙悟空铭记这句话,再问:“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呢?”

仙尊菩提没马上释疑,而是追问:“现在你的身体感觉有什么异样没有?”

“师尊,我生来得一个怪病,心胸每隔十年会猛烈痛一次,似有东西在搅刺。”

小孙悟空说,“那日我暴走前刚巧那病也发作了,以前痛完后身体又恢复如常,但这次那东西在体内不停翻涌,这半个月没有歇息之意,我念《清心诀》尽量缓解心痛和烦躁。”

仙尊菩提伸出手指,边给小孙悟空把脉,边回想起七百年前孙悟空还是襁褓中婴儿的事情。那时的凶险记忆犹新。那年小孙悟空刚来学院没几天,突然一晚他啼哭不止,满脸通红发烫,神情痛苦与不安,手脚乱踢乱蹬摇篮。医术仙师赶来,正要过去诊断,突然摇篮内迸发出两道强大灵力猛然击撞。灵力击撞产生的冲击波,瞬间把医术仙师推开数丈远。这两道灵力外焰上升处分别呈紫色与红色,掺杂在一起,彼此激烈搏杀。它们虽是搏杀,却又好似相互助推,如火遇到风,纵风止燎,反而助长其声势。小孙悟空哭声撕裂,承受不了这两股力量的搏杀,心和身体好似瞬息间就要被撕裂成两半。情势迫在眉睫,一个身影如电如光,骤然而至,是仙尊菩提。他神色严肃,凝思道:“这两道灵力,紫气的是神灵,红气的是妖灵。神灵源自孙悟空体内自身流淌神国皇家血液,而妖灵明显是外来之物,要强行侵吞这婴儿五脏六腑。”

“这是?!”

仙尊菩提不由得身体一震,察觉到这妖灵应是妖皇独领唯一的独门绝招“缠身病毒”。“缠身病毒”依附在被击者体内生存,进行破坏和自我繁殖,生命力霸道且极其顽强。“缠身病毒”的最大特点是遇强它会更加强横,凡被它伤到,就算是神仙也劫数难逃。“看小孙悟空身上妖灵的威力,很有可能是独领妖皇集体内所有灵力攻出的。”

仙尊菩提疑惑不解,自言道,“这孙悟空是什么时候被独领妖皇打伤呢?而独领妖皇为什么想要全力击毙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呢?”

但更让仙尊菩提惊讶的是这孙悟空能自己生出强大的力量保护自己,这力量磅礴气势,能阻止“缠身病毒”蔓延与搅碎。可孙悟空毕竟还是婴儿身,无法承载着两道灵力,所以他痛楚彻骨,号啕大哭。仙尊菩提当时立即双掌凝运灵力,灵力气势波澜壮阔,开启出强大太极符印。然后仙尊菩提瞬间将太极符印推入到小孙悟空体内,太极符印将两道灵力分别吸纳在阴阳区域并封住。痛感消失,小孙悟空康复如常。他徐徐绽出笑容,胖嘟嘟的小脸蛋,呵呵地笑着。仙尊菩提思绪回到现在。他把完脉,在心中长叹一句:“这孩子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呢?”

小孙悟空见仙尊菩提一脸凝重,说:“师尊,弟子恳请你实情相告。”

仙尊菩提沉声说道:“你半月前的暴走,使你病情加重。本来病痛每十年发作一次,现次数会增速到第五年就会有一次。”

小孙悟空面露忧色。这七百年彻骨奇痛的煎熬已实在难以忍耐,但他是自尊心很强的人,自己是个孤儿,如果不坚强,懦弱又给谁看呢?可命运对他却如此残忍,现在这痛不可忍的病痛又要翻倍折磨自己,他一丝悲愤,问:“师尊,我怎么会有这种病呢?”

“你不是没有灵力,倒是体内有两道强大的灵力。可这两道灵力性质偏偏是相反的,如那一神一妖,我们便暂称它们是神灵与妖灵。”

仙尊菩提沉吟片刻后说道,“神妖两灵相排斥,相冲撞,相对抗,厮杀一片,要把你身体撕裂。你病痛的根源就是这。”

小孙悟空惊诧,追问:“我身体为什么会产生两道相反的灵力呢?”

“当年女娲补天,多出一块仙石,把它遗留在这无极仙峰上。”

仙尊菩提只好继续圆谎下去,说,“这仙石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渐成内育仙胞。后为师经过,便守护于此,等到这仙石迸裂,我把你从石头缝里抱出来抚养。”

小孙悟空熟读《灵界通史》,“女娲补天”篇章概述道:元古时,神妖本是同血同脉,后来神妖先知们对灵力知识有不同见解,分支出两个部落。这两个部落的灵者,就是神妖两族的祖先。数万年过去,有一天这两个部落发生争执。他们彼此之间都称自己的信仰教义为正派,指责对方信仰的教义是邪门歪道。两方争执演变成一场部落战斗,各自要给自己信仰教义正名,要分出正邪两派。在这场战斗中,两个部落首领女娲与蚩尤对决,不小心把支撑天地的擎天柱不周山给崩裂。天霎时塌成一个大窟窿,致天地相通,天河之水引流到人间,造成洪水泛滥,人间陷入大灾难。女娲不忍苍生深受苦难,提出停战补天。蚩尤同意,两个部落就以银河为界分别建国。女娲建立神国,蚩尤建立妖国。这是天地元年,三界开始纪年。后来,女娲用凤凰火炼出仙石去补天,让天地重新正常秩序。关于自己的出身,这数百年小孙悟空已听了不止千遍,以为自己已能平静接受,可这一次听仙尊菩提道起,他仍怅然若失。他明明知道答案是这样的,可他仍希望仙尊菩提能说出不一样的故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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