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傅寄忱第一次叫她嘉念,比起连名带姓地称呼,他口中的“嘉念”二字带给人更大的压迫力。
沈嘉念心惊的同时,感到些微疑惑。 什么痛恨落泪,她有哭过吗? 对了,那会儿在车里,傅寄忱捏着她的下颌问她怎么了,她当时眼睛里进了沙子很不舒服,揉了半天没弄出来,眼睛又酸又痛,流出了眼泪。 傅寄忱大概误会了,以为她是看到裴澈的照片落泪,才会阴阳怪气问她是痛恨还是难过…… 沈嘉念不想解释,默默吃完碗里的面:“你慢慢吃,我先上楼了。”她回房洗了澡,穿着柔软的睡衣躺进床里,最近总是感觉很累,她闭上眼没多久就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腰突然被人环住,一具身体的重量覆在她身上。 睡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沈嘉念睁开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傅寄忱的声音从她肩窝里传出,模糊低淡,好似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可他分明清醒得很,不存在喝醉酒的情况。 “什么问题?”沈嘉念感觉自己像一颗白菜,被人扒去外叶。
“跟我装傻?”傅寄忱低低地哼了一声,搂紧了她的腰,手臂宛如藤蔓紧紧缠绕,勒得她喘不上气,仿佛正在经历一种刑罚。 沈嘉念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喘口气,偏不让他顺心:“你觉得呢?”
胸膛贴着后背,他恨不得在她后颈咬上一口:“嘴硬的人没好下场。”
沈嘉念很快领教了他这句话的厉害,原来累也分程度,她累得想死。 * 连日忙碌,终于等来周末,可以休息两天。 沈嘉念窝在房间里睡觉,提前跟周容珍说过早上不吃饭,一觉睡到十点多,醒来后没立马起床,抱着被子在床上虚度光阴。 柏长夏打来视频电话,沈嘉念眯起眼拿过手机接通:“夏夏。”
柏长夏想说的话突然卡住了,视频画面清晰,她看到沈嘉念脖子上多了好几个明显的吻痕。 不是上次那些痕迹,是新添的。 “嘉念,你还说傅寄忱待你很好。”
柏长夏脸沉了下来,意有所指地说,“这算对你好吗?就算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他也该顾惜你的身体。”
在她心里,傅寄忱已经被打上“禽兽不如”“斯文败类”等标签。 沈嘉念听得云里雾里。 柏长夏气呼呼道:“你难道没照镜子吗?”
沈嘉念混沌的大脑有了清醒的意识,她知道柏长夏说的是什么了,手指摸了摸脖子。 这是送柏长夏离开宜城那一晚,她与傅寄忱在床上较量留下的痕迹,几天过去也没消。 这几天去公司上班,她会用遮瑕膏仔细遮盖脖子上的吻痕,今天还没下过床,任由其暴露,不曾想会被柏长夏看见。 “嘉念,你老实对我说,傅寄忱是不是在那方面上折磨你。”
柏长夏拧着眉,忧心忡忡的样子。
沈嘉念知道她想多了,但她不好解释其中细节,只说:“我又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他没比我体面到哪里去。”柏长夏没听懂:“啊?”
沈嘉念笑了,眼里隐有得意。 * 今日晴空万里,无风,即便在冬季,也是适合户外运动的。 傅寄忱在家吃过早饭出门,应生意上合作伙伴的邀约,前往宜城郊区的高尔夫球场。 陆彦之也在,傅寄忱到那儿的时候,他们已经打完一局。 傅寄忱一身白色运动装,戴着棒球帽和墨镜走近,坐在伞下喝茶。他长腿交叠,身子往后仰,靠着实木椅背,闲适悠哉。 陆彦之扛着高尔夫球杆过来,额头上挂满了汗,拽起衣领擦了擦:“傅大,你这不行啊,怎么一来就坐下了。”
他拿起桌上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傅寄忱摘了墨镜,陆彦之看清他的脸,一口水全呛了出来。 “咳咳,你这脸是怎么回事,破相了?”
陆彦之啧啧两声,幸灾乐祸道,“这么完美一张脸毁了可不成。”
“什么毁了?”
另一位年轻男人勾上陆彦之的肩,笑着问他。
陆彦之给他指了指坐着的那人:“你看傅大的脸就知道了。”他声音大,远处近处的几个人都听到了,纷纷丢下手里的高尔夫球杆过来看热闹。 傅寄忱这几天在公司里被人围观的次数多了,对这样的眼神早已习惯,都赖沈嘉念那无法无天的。 不过给她点惩罚,她生受不住,反击起来简直跟庄园里那只有攻击性的黑猫一个样儿,不是抓就是咬。 偏生是在床上,他没法跟她计较。 傅寄忱稳坐着不动如山,端起茶杯细细地品,淡声说:“这茶不行。”
“知道你嘴挑,已经让人去换茶了。”
陆彦之旁边的男人说,“傅大,你也太有善心了,家里的阿猫阿狗都闹成这样了,还不丢掉?”
傅寄忱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挂了彩,恰好在颧骨处,一道挠痕显眼得很。听说他的蔷薇庄园里收留了好些流浪猫狗,指定是那些不通人性的猫狗弄的,哪有人敢在傅大脸上作乱? 傅寄忱笑得意味不明,换了只手端茶杯。 众人才看到,岂止是脸上挂彩,他左手虎口处有一枚清晰的咬痕,整整齐齐的牙印,显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咬的。 先前说让丢掉的那人尴尬地扯动嘴角。 宜城大大小小的圈子传遍了,傅大身边多了个姑娘,就养在蔷薇庄园里。那姑娘美若天仙,气质也是独一份的出尘,傅大极为宠爱她,上千万的大提琴拍下来给她玩,衣服珠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蔷薇庄园里送,为了她教训秦家的新媳妇、羞辱振锋房地产的吴总,种种事迹不胜枚举。 知晓傅大秉性的人私下调侃过,以他爱捡流浪猫狗又没耐心养的性子,对那姑娘估计也就是三分钟的新鲜劲儿,养不了多久就扔了。 没想到这么久了,两人还在一起,倒是稀奇了。 傅寄忱放下茶杯,撑着高尔夫球杆起身:“天气不错,打两局?”
众人一笑而过,跟着他到眼前那片开阔的球场。 因为有专人维护,草坪绿茵茵,绵延至看不到尽头的远方,仿佛春季提前来临。 * 上午高尔夫,下午棋牌室,晚饭在休闲山庄解决,返回宜城中心已是晚上八点多。 傅寄忱和陆彦之坐同一辆车,闲聊中提起北城,陆彦之说起一桩听闻:“北城裴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傅寄忱摩挲着白玉手把件儿,没接话。 陆彦之当个玩笑说给他听:“裴氏集团丢了个国外的大项目,还得罪了一个长期合作的大客户,初步估测损失了上百亿,至少半年到一年内别想翻盘,你说裴氏得罪了什么人?”
“你说呢?”
傅寄忱瞥他一眼,丢出不轻不重地三个字。
陆彦之不是傻子,他这语气暗含深意,思忖片刻,他不可思议道:“难道……是你出的手?”为什么? 据他所知,傅家与裴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同在一个圈子里,不管是生意上还是私底下都有往来。虽算不得深交,但绝不是敌对的关系。 傅寄忱身在宜城,动手操控北城的势力,若是不慎走漏了风声,被他家里那几位虎视眈眈的人知道,不等于白白送上自己的把柄让人拿捏? 他到底想做什么,陆彦之实在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