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起了雨,我听着外面的雨声,也不知道雨水会不会从邬先生病房的换气窗里流进房间。我竟然下意识地关心起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又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我悄悄来到邬先生病房的换气窗前,他好像等我很久了。我问:“我到底该怎么救你出去?”
邬先生却反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被绑在病床上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邬先生笑着说:“大概几年以前吧,雾隐医院里发生了好几起病人自杀的事件。院长怀疑是我做的,就把我关进了这间隐秘的病房里,还绑住了我的手脚。他规定不许任何人和我交流,所以那些人都怕我。”
除了抑郁症患者,其实大多数精神病人和普通人一样惜命。所以发生连续的患者自杀事件是很不寻常的事情。难怪邬先生会被绑住。不过一提到院长,我就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人。我问:“真的是你做的吗?”
邬先生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是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我点了点头,和我的逃跑计划相比,邬先生是个精神病还是杀人狂对我来说都无所谓。邬先生说:“想让我出去的话,就要先洗清我的嫌疑。”
我想了半天,说:“我又不是侦探,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邬先生说:“一点都不难,我现在被关在这里,如果这个时候医院里再发生患者自杀的事件,那么我的嫌疑不就洗清了吗?”
我现在有点相信邬先生和我一样,是个正常人了。疯子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思路。于是在有限时间里,我把我知道的情况都和邬先生说了,他对我提到的一个叫“科学家”的病人很感兴趣。邬先生又想了想,说:“宋涛还在不在?”
我一怔,问:“宋涛是谁?他住在哪个病房?”
邬先生说:“宋涛不是病人,他是雾隐医院的护工,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报纸上的股票信息。”
我想了半天,护工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还能去和他们套近乎。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整天低头看手机的那个护工。我问:“大爷,您关在这里多久了?”
邬先生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说:“五年还是八年?记不清喽。”
我说:“现在智能手机早就普及了,谁还看报纸了,我知道你说的宋涛是谁了。”
邬先生的表情有点淡淡的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说:“我们先从这两个人入手。”
邬先生给我讲了他的计划,虽然很多细节我还不了解,但是我记得很认真。邬先生看了看时钟,对我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想了想,犹豫着说:“计划倒是没问题了,不过有个细节我想了一夜。”
邬先生好奇地问:“什么细节?”
我说:“您整个人都被绑在床上,您要是上厕所该怎么办?”
邬先生的脸一下就红了,叹了口气说:“我手指的位置有一个按钮,如果我想上厕所的话就按一下按钮,会有几个男护工来监视我上厕所。整个过程被几个男人盯着,那种滋味很痛苦。”
我忽然后悔问这个问题了,这似乎戳到了邬先生心里的痛处。接着就是短暂的沉默。邬先生自嘲地笑了笑:“你真是无聊,问这样的问题。我更无聊,居然真的给你解释了。”
我也苦笑了一下说:“是啊,我们都太无聊了。”
我回到活动区的时候,发现科学家正对着一棵树在高谈阔论,我正想过去和他说点什么。这个时候活动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所有精神病患者在护工的带领下排着队回到病房里。那个叫宋涛的护工站在门口,依然低着头看手机,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对他说了一只股票的代码。宋涛对这样的代码很敏感,他抬起头问我:“你说什么?”
我压低声音说:“买这只股票。”
说完我就走进了楼里,不再理会宋涛诧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