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中午,林子衿才悠悠醒来。风宏宇连忙传讯给其他人,片刻之后,赵庭枫一行三人和尹沧海便来到了屋内。林子衿醒来之后,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还有些茫然,不过依然执礼问道:“各位叔伯,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赵庭枫眉眼带笑,将整个事情的经过,给林子衿又复述了一遍。也把连同自己在内的数人身份一一介绍,同时告诉了林子衿身体内的情况。林子衿终究只有十三四岁,在此之前只是个乡野少年,八岁之前虽然也跟着父亲读过不少神仙志异,但他也不过认为仅仅是书上的故事而已。就连林家灭门的祸事,他也从来没把坊间传言的白衣仙人当真。好在他想起了晕倒前亲眼所见,那花妖现行,和仙人杀妖的场景,才确定这世上该是真的有神仙妖怪。不然他可能还认为眼前这几位是哄骗于他。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一个穷酸少年,无财无宝,又有什么值得人家蒙骗的。“仙人刚才所言,我只有几年寿命,可是当真。”
林子衿回过神来,拱手问道。“按理来说,确实如此。”
赵庭枫点头答道。“仙人可有法子救我。”
林子衿又问。“有法,也无法。一切还要看你自己。”
赵庭枫笑言。“此话怎讲?”林子衿不解。赵庭枫便把武道一途和那固元丹的事细细说了一遍,也将此间困难和凶险一一告知他。林子衿略一思索,便开口道:“若是可以,子衿愿意一试,不管多苦,总要博个机会。”
赵庭枫眯起了眼,笑道:“你就这么怕死吗?”
“不瞒仙人,我家中还有爷爷和一小妹,爷爷年事已高,小妹又还太小,我若是有事,便无人可照顾他们。况且,我父母和林家上下三百多人,至今生死不知。子衿不怕死,但还不能死。恳求仙人成全!”
林子衿下了床来,便要跪下。赵庭枫点了点头,其他人也暗自满意。以在场众人的修为,自然看得出林子衿这番话是真心还是作伪。也不见赵庭枫有何动作,林子衿便觉得有一股无形之力托着自己,让自己无法跪下去。“你有这份赤子之心,虽是难能可贵。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与你素不相识,凭什么要将如此珍贵的丹药给你使用?”赵庭枫质问道。“若子衿侥幸度过此劫,待自身事了,必将以命相报。”
林子衿郑重道。“我辈山上修士,杀伐之事甚多,又要维持明面上的正义。你可有胆气在我手下做一名死士,为我去屠城灭门,行那不义之举?”
赵庭枫又认真问道。林子衿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赵庭枫,以赵庭枫的修为,自然伪装得有模有样,以林子衿这么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自然看不出作伪。林子衿面露挣扎神色,思考了好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既是如此,我又凭何在你身上浪费这么珍贵的丹药?你可知这枚丹药,可请动多少山上修士为了卖一次命?”赵庭枫冷言道。林子衿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仙人说得有理,是子衿唐突了,多谢您的错爱,生死之事,听天由之就好。”
末了还深鞠了一躬,待直起身子时,脸上已恢复了淡淡的笑容。并非林子衿多不畏死,相反,他很怕死。但他更记得小时候父亲曾指着书上的一句话告诉他:做事先做人。如果一个人不分是非,只顾利益,那纵然他家财万贯,身居高位,也只是更大的祸害罢了。如果他林子衿今天为了活命,答应帮赵庭枫不顾是非去杀人。哪怕他有千般理由,也只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又岂有颜面去面对老管家和小妹,以及不知身在何处的父母。何况,林子衿虽年纪尚小,但已饱经人世风霜,从一富贵人家,到穷困拮据,面对人情冷暖,自有一番体悟。虽然他对山上仙人之心不敢妄加揣测,但他曾经听过的故事里,仙人都是善良的,绝不会是草菅人命之徒。所以他也在赌,赌这只是仙人对他的测试而已。赌赢了,他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就算赌输了,应该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赵庭枫心下暗喜,但仍是装作怒极的模样,挥袖转身,一副不想再搭理林子衿的做派。屋内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虽是各个修为高深,却也憋得颇为辛苦。林子衿仍是泰然处之。就在局面僵持的时候,风木临带着四人刚好进屋而来。“孩子,你看看谁来了?”
风木临笑道。身后四人正是云中子,那名四境武修,以及老管家和林书雁。林子衿一看,顾不得其他,喊了一声:“林爷爷,小妹。”
便跑了过去,扑进了老管家的怀里。三人紧紧抱在一起,林书雁喜极而泣,轻声抽噎着。老管家只是轻轻拍着林子衿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待三人缓过来之后,风宏宇又把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其他人都点头示意,唯有赵庭枫一脸不可思议,紧紧盯着林书雁。其他人也发觉了赵庭枫的异样,自然没人会觉得赵庭枫是贪图女色,何况林书雁只是个十来岁的女娃而已。所以众人也好奇的看向林书雁。这一看不打紧,所有人也都一脸愕然。林书雁被众人盯得有点发毛,怯怯的躲在了哥哥身后。林子衿回头安慰道:“没事的,这些叔伯都是好人。”
赵庭枫声音微颤道:“孩子,你能不能走上前一些?”
林书雁看向哥哥,眼带询问。林子衿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她这才弱弱的走上前去,站在屋子中间。赵庭枫伸出右手,凝聚了一团天地灵气,轻轻推送到林书雁身前。灵气泛着青色微光,飒是好看。林书雁好奇的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戳了戳灵气球。不曾想灵气球竟是仿佛活过来一般,雀跃着争先恐后钻进林书雁体内。林书雁感觉有点痒,咯咯笑出声来。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眼里,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尹沧海怔怔的自语道:“先天灵胎,真的是先天灵胎。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等神人。”
本是云里雾里的云中子和武修两人,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禁咋舌。关于先天灵胎的传闻,他们也只是曾经听说过而已。据说这种体质之人,生来便与天地共鸣,生而通天,哪怕只吃饭睡觉,都能顺顺利利修到通天境。常人都是苦修汲取天地灵气,而这种人都是灵气主动上前被其吸取,修炼速度简直骇人听闻。别人都是苦苦破镜,这种人却需要苦苦压制境界,免得根基不稳,影响成就上限。实在不得不说是人比人,气死人!人族数万年来,出过的先天灵胎不超过五指之数。个个都是威名响彻洪荒的存在。不说别人,当年身化六道轮回的后土上修便是先天灵胎。还有如今在云界之上斩杀天外化魔,俯瞰九洲的归真境上仙玉辰子,也是一样。赵庭枫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实在顾不上装高深考验心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