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知晓他的存在。只是此时此刻,他与她只有那一步之遥,隔得如此的近,却又隔了那么的远,远得他和她,都遥不可及。她终究是抬了脚步,朝着前边走去,红衣男子拉上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他轻笑了笑,慢慢拉着她在堂前跪下。堂内布置极为奢华。地上铺着层层的嵌金丝的地毯,梁子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结着大红大红的绸花。大堂四周由着六队高高的金柱子支撑着,柱子旁都设有一个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台子上点起了臂粗的红烛,烛中还掺着香料,慢慢焚烧起来幽香四溢。三拜叩首。那般和谐美好的场面,她见过了两次,一次是她自己,未得善果,一次是她,仍旧是未得善果。佳人不逢,良人不在。可恨,只可恨,爱对了人,却错了时间,爱错了人,却对了时间。许是月老太过匆忙,总是抚着花白的胡须牵着红线,一日又一日,牵错了她的姻缘,错嫁了良人。邢九堇模糊着眼,苦苦笑着,却忽然听见那熟悉的清冷嗓音,轻轻响起。她不知是不是她的幻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她竟是看见那青衫男子缓缓踏进了王府,依旧是潇洒地挥着折扇,依旧是身后跟着那白衣女子。“厢王,本王来得不算太晚吧?”
公孙彻轻踏着步子,唇角少见的笑意,他径直朝前走着,经过她时也未曾分开半点目光,只定定地看着前方着喜衣的楚凉骁。“正是及时。”
楚凉骁微微回他一笑,然后拉着楚笙瑶慢慢走到堂前,笑着说道,“各位,今日是本王的大喜之日,请随本王到殿后用膳。”
一行人曼步走在红毯上,那殿后面,早早地摆了几十张檀木桌,通用红布围着,高高的红灯笼又是挂满,楚凉骁领着那一行人踏上青石阶,在那很大的琉璃桌雕花前停下,各自慢慢地坐下。琉璃桌上,各式各样的美酒佳肴,精致的碗碟,上好的醇酒,色香味十足。邢九堇静静地坐在兰木椅上,玉手拿着那青瓷做的酒盏,自顾自地满满斟上一杯,随后轻轻地拿起,微笑着看那摘了红盖头的女子。楚笙瑶安静地坐在主位上,眉间点着一点红朱砂,面容化着精致的妆容,雍容华贵,却万分不像她。她拾起衣袖,拿着那碧色酒樽同她叩杯,佯装着笑意。随之众人起身饮酒,祝贺。邢九堇坐着,可像坐如针毡一样,万般的不适。她偏了偏头看向那楚凉尘,他正被习松儿牢牢看着,略笑了笑,却瞥见了那青衫男子。他平淡着脸,仍是悠闲地扇着折扇,手中的青玉酒杯一次又一次地被董晨晨斟满,再优雅地饮下。她再看着贺之铭那般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时间心口突然堵得慌,也不知为何而堵闷,只是这气氛,她再也受不了了。随之,她轻轻地放下酒盏,歉然一笑,提着裙摆起身,离了宴席。楚凉尘见着,放下了玉杯,目光盯着她的背影,手臂却又被身侧的女子死死拉着。公孙彻在旁浅浅笑了笑,淡淡地看着他,施施然道,“越王可真是好福气,难怪这北格公主如此喜欢你。”
言罢,他也不再看他,只放下青玉酒杯,甩合了扇子,便拂开衣摆随她离去。白裙女子安静地站在那后园里,放远了目光看着天边,湛蓝,清澈,无云,是多好的天。也的确是好天,不然又怎称得上是良辰吉日?她咧开嘴角嘲讽似的笑了笑,却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未曾多想,也未曾回头,只习惯性的唤了一声,“花花。”
“邢姑娘怕是要失望了,本王不是越王。”
公孙彻慢慢地走着,站在她身侧,轻轻挥着扇,风轻云淡地道。明明是那般平淡无波的嗓音,却叫她心中甚凉。他从不曾在她面前唤过本王,即使是她大婚之日,他也不曾唤过。她垂了眼眸,静静地看着裙摆,并不答话。他移了几步,走到她身前,折扇抬起她,狭长无波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仍是那清清冷冷的嗓音,却道进了她心底,他说,“阿九,他对你并不好。”
花花对她,的确不如她所想,也越发不如他所想。“若我早知会如此。”
公孙彻轻撤了目光,眼神飘渺,“那么,那日我为你化的妆容,便不该赠送与他。”
“公孙。”
邢九堇终是抬了眼看他,他仍是初见时的轻狂,高傲,那般绝代风华的姣好容颜,并不曾改变几分。她轻轻打开了他的扇子,谁知他却立刻警惕地收回了扇,如同心爱之人被人沾染了一般。邢九堇未曾多想,只淡淡地道,“这与你无关。”
公孙彻闻声,低眉细看着手中的十六骨折扇,幽幽地道了句,“看来,本王倒真的是多管闲事了。”
她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倒是余光瞥见了那碰巧经过的南回二皇子,顿时笑了开来,慢慢地走过去,走到他面前,悠然地说道,“二皇子,多日不见,你怎的还是厢王的跟班?!”
“我可是没有忘记,当日二皇子你对我的大恩大德。”
她嗤笑着看他,那日他对她的侮辱,她这一生都不会放过他!“当日没解决了你,倒真是个祸害!”
他倒是自信满满地凑上了一步看她,这是厢王府,任他楚凉尘再如何得父皇的宠爱,也不敢对他放肆。可是他忘了一件事,今日,那西沉的景王也来了。邢九堇还未开口再次讽刺他,她身后的青衫男子立刻闪了身形,一掌狠狠地打在他胸膛之上,他吐出一口鲜血,公孙彻立刻抱开那女子,以免染了她一身。然后,腰间的长剑出鞘,笔直地扼住他的喉咙,没有一丝停顿,狠狠地刺下,随之又收回了剑,揽住她的腰飞向屋顶,徒剩下一具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