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南宫令的肩膀上,是沐长风。“上次……没,没想到,她让你在这里……看家护院。”
沐长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觉得这事人家南宫令原本就提议不要在小樊楼抓捕凶犯,是他和裘胜辉坚持要在小樊楼。现在他俩拍拍屁股走人,后果南宫令一人承担。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呀。南宫令只是笑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们一个殿前司虞候,一个临安府捕头,官阶都比我大。怎好劳烦二位呢?”
呃……这明显其实还是有点在意的。楼上,冯宴和“申季冉”相互客气着下楼来,冯宴有些微醺,面上有些显色。“这不是榷场的监官冯宴嘛……身旁那人有些眼熟,竟想不起是谁来了。”
沐长风瞥见二人,心下起了疑。冯宴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仗着自己的表姐刚入宫就受宠,在外边可没少干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可这会儿对这个商人模样的人却是客客气气,甚至毕恭毕敬,有点意外呀!事出反常必有妖!南宫令见沐长风目光一直盯着两个衣着光鲜的男人看,不免有些好奇。“看什么呢?”
“你说,一个皇亲国戚对一个平民百姓点头哈腰,是不是有些奇怪?”
“指不定,有求于人呢?”
冯宴带着李凤仙到了醉春楼。望着“醉春楼”的招牌,李凤仙暗自叫苦:可千万别被同僚看到啊,不然跳进钱塘江都洗不清了。一边想着届时如何脱身,一边就被人拉扯着进了醉春楼。“醉春楼?这榷场监官胆子够大的啊,来这地方。”
一路尾随着二人的沐长风和南宫令跟到了醉春楼的外边。确切点说,是沐长风拉着南宫令来的。“怎么了?”
南宫令问道。“醉春楼啊,临安城几个大妓院之一。一个官员到这地方来,你说这人胆子是不是挺大的,公然嫖妓啊!”
“妓……妓院?”
南宫令原以为这个栋花红柳绿的建筑跟小樊楼一样也是一家酒楼,万万没想到是一家妓院。“有没有兴趣跟我进去抓人啊!”
沐长风一边盯着妓院的大门,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南宫令。进妓院抓人。南宫令又不是真正的捕快,说白了这事跟他无关呢,更何况这地方,对他来讲多有不便。于是没搭理沐长风便径自离开了。“皇亲国戚,罪加一等……”沐长风一转头,发现南宫令不见了,便连忙追了上去。“你不去抓吗?”
抓什么呀,这地方最好离得越远越好,看到那一个个浓妆艳抹扭捏作态的欢场女子,那一声声招揽客人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夹子音,以及那一个个面露猥琐言语下流的嫖客,南宫令浑身不自在。“在临安府,自有临安府的捕快处理……”南宫令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得醉春楼内尖叫声四起,妓女和嫖客纷纷跑了出来。“死人啦,死人啦,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二人闻讯相视一眼,急忙往醉春楼奔去。“殿前司,都闪开!”
醉春楼中男男女女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鸨儿见是殿前司的人来了,急忙奔上前来,抓着南宫令,一脸无辜加惊恐地说道:“哎呀官爷呀,这……这不关我们的事啊!”
南宫令指指沐长风对鸨儿道:“这位才是殿前司的……虞候……有什么事对他说吧。”
感情这鸨儿是看脸的,听得有人喊“殿前司”,一眼只看到了长相出众的南宫令,目光牢牢地被吸引住了。至于沐长风,她并没有注意到,弄得两厢都有些尴尬了。沐长风轻咳一声,随即问道:“出了什么事?”
鸨儿哭丧着脸,引着二人来到二楼进入一间屋子:就见一汉子衣衫不整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地上,一探鼻息,早已没了气息。陪侍的妓女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嘴里喊着:“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问那妓女,只知道这嫖客来时精神抖擞,不见有任何异状。喝了些酒吃了些菜,两人调情还没火热起来,人先倒地了。“让一让,让一让。”
有人挤开看热闹的人群,见倒在地上的汉子,吃惊地喊了一声:“呀,李贵!这……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冯宴。原来冯宴早做了安排,自己陪着申大官人先去小樊楼吃一顿饭,让李贵来醉春楼安排“牡丹”。估计这李贵左等右等不见二人前来,便自己叫了个妓女先喝上了。谁知这一顿酒菜还没吃完,人就一命呜呼了!沐长风见冯宴,也有些惊讶,原来这冯宴竟与死者认识。当下将人喊住,一个都不准走。随后吩咐龟公去临安府报案。不多时,裘胜辉便带着几个捕快到了。一干人等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将冯宴以及那位妓女留了下来。仔细查看李贵,见耳鼻口眼均有出血的症状,像是中毒导致的。莫非这桌上的酒菜被人下了毒?遂将厨子叫了进来问话。那厨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官爷呢,冤枉啊。我与这位客人素不相识,又无冤无仇的,怎会下毒去毒客人呢!”
为了使人相信,厨子二话不说,抓起盘中剩下的酒菜,往自己嘴里塞,又灌了几口酒。厨子擦了擦嘴边的油,打了个饱嗝,一口酒没咽下去,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弯下腰,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扶着膝盖,咳嗽得面部青筋都凸显了出来,立刻面红耳赤的,一口气上不来,张着嘴口中还不断流出口水来。“呀,真的有毒呀!”
看得人都以为这食物中真的有毒,发出唏嘘之声。沐长风却一个箭步上前,双手从后抱住厨子的腰部,拇指侧对着腹部,往上提了提,一连提了七八次。就见厨子呕了一声,一块指甲大的肉丸从口中吐了出来,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再看那厨子,虽然喘着气,但面色却渐渐恢复了正常。